第 19 章 相知相遇探虚实 7

沉觅咯咯一笑,抬手指了指西方:“若我没记错,妖君再行二十里便到了金陵城,到时找个茶间,使几个银钱,请那说书先生讲上一讲,可比奴家说的要有趣儿的多呢。”

“温暮和的风流债,有点意思。”兰玠唇角勾了勾,继而道:“那你继续说那疾风阁。”

沉觅轻咳了两声,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讲。

这冯铆原倒也在天玑宗待的好好的,但自从得知自己是堂堂玉清道人的救命恩人,便立马在自己的位置上待不下去了。

他几次三番求温暮和收自己为徒,终是不得而返。

这玉清道人原是好心,他修的是清心之道,此类功法只有至纯至善、无欲无求之人方可修得,否则一旦起了半分贪念,便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可这冯铆却无知的认为温暮和是瞧不上自己,只是糊弄他,压根不想报恩。

于是便盗走了令牌,偷走了天玑宗的数百件法器和秘籍道卷,从渝州一路逃回了老家,一步步从小创办起了疾风阁。

“那这些跟我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夜北溟问。

“二位有所不知。”沉觅继续道:“这天玑宗的秘籍都是鸿篇巨制,各个都是分录分册的,冯铆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自然是慌不择乱,所以也分不清什么,统统都胡乱收拢了去。或许一代代传承,真让他摸出些门道,所以这疾风阁到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但也有不可言说的弊端,那便是……”

“是什么?”

她低头微微一笑,继而才道:“疾风阁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有狐臭。”

修道成仙的君子有狐臭,这倒是件格外有趣的事,兰玠本欲张口询问清楚细节,却被夜北溟抢了先。

“沉觅姑娘,可我要找的人并非狐臭。”

“就是狐臭不会错。”沉觅笃定道:“方才公子说要找的人身上有羊膻味和花草味,且不说这狐臭便跟羊膻味相差无几,便说这疾风阁,他们为了掩盖身上难以去除的气味,便在门派内养了各式各样香味扑鼻花草,只奈何投入疾风阁门下的皆是一群乡莽草寇,没什么品味,所种的花木又杂又乱,便染的身上味道极其怪异。”

夜北溟点点头:“原是如此。”

“既然大概摸清楚是疾风阁的人,那便好办多了。”兰玠看了夜北溟一眼,见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

夜北溟上上下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沉觅走后,兰玠看他依旧是莫名其妙臭着一张脸,便觉得有些好笑:“夜北溟,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好心帮你,你怎的一个好脸都不愿赏我。”

夜北溟道:“你帮了我,日后我自会报答你。”

“那你在耍什么臭脾气?”兰玠问道。

“我。”夜北溟两只手着腰间的束带,一双冷然的眸子浅浅垂落:“曾经我以为,世上妖物皆为恶类,可目前所见,确实……”

兰玠低下头去看他的眼:“确实什么?”

他偏头躲开兰玠的目光:“是我太过狭隘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兰玠听到这人竟然在反思自己,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夜北溟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兰玠强忍着笑意问他:“你方才说,曾经你以为这世间妖物皆为恶类,可之前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能杀了我,却又为何不动手?”

“你法术高强,与你争执,我落不得上风。”

夜北溟这句话说的生硬,丝毫没有半点比兰玠弱的意思,倒像是一个上位者的谦虚。

兰玠懒得理他,转头走到原本夜北溟挑好的茂盛草丛躺了上去。

夜北溟只好在距离他三五米处重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看到青玉钩的时候,终是于心不忍:“它就这么被你咬死了?”

“嗯。”

“……不能救救它吗?”

兰玠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微微偏头看他:“夜北溟,小小年纪滥慈悲,往后可是要吃大亏的。”

夜北溟犹豫了一下,又道:“可它毕竟没有伤到我们。”

“它伤到我了!”兰玠坐起身,忿忿不平指着自己嚷嚷:“瞧见了吗,你的救命恩人如今面无血色,气息奄奄,你竟然还去关心罪魁祸首!”

夜北溟看他一副耍无赖的样子,顿时脸色一黑,背过身去躺下:“爱救不救。”

“嗳,你好臭的脾气。”

兰玠扭动着身子滚到他旁边,犹豫了两秒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随后连忙逃到自己方才躺的地方,见他只是回头瞪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法力高强的,顿时挺了挺胸脯。

夜北溟见这只自称千年狐妖的男人此时竟幼稚到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心下只道他当时定是为了面子夸口而己,必然不是什么千年的大妖。

想了想,他还是提起青玉钩扔给兰玠:“若不是我凑近了瞧它,它未必有害我之心。你不是最怕落了因果吗,若它记恨你,到了阴间免不了参你一本,所以……”

“好好好……”

兰玠打断他的唠叨,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扯了几根布条,又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了些白色粉末涂在青玉钩的伤口上,用布条将它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放心吧,这小东西很快就好了。”兰玠提着一截布条吊着它甩了甩。

不过须臾,青玉钩立马有了动静,刚一睁眼便摇晃着尾巴尖往兰玠手臂上招呼。

只不过它浑身上下都被缠的结结实实,哪怕是毒性剧烈,此时也丝毫发挥不出作用。

夜北溟凑上前:“它……”

“死性不改对吧?”兰玠道。

“好凶。”

“……”

兰玠叹气,微微施加灵力,一双浅眸对上青玉钩的蛇瞳,声音低沉:“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娘没教过你见了长辈该怎么打招呼吗?”

“……”

??

兰玠凑近它,用额间抵住它的头,龇牙咧嘴道:“你好大的胆子……”

“兰玠。”

“叫我干嘛!”

夜北溟按回他暗暗发力的脑袋,满头的火顿时被浇灭了,兰玠一脸茫然看他。

“……它被你封住了嘴。”

“……哦。”

兰玠扯开它嘴上的布条,顺手挂在了一旁的树杈上,转头对夜北溟道:“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这小东西的娘晚上会来接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