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溟狐疑的看着他,兰玠立马又道:“放心,它娘可不会有眼无珠到来咬我们,安心歇息吧。”
“嗯。”
临近秋分,深夜的山涧己然洋溢阵阵冷意,夜北溟看着一旁的人翻来覆去,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他想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
次日兰玠天未亮便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肩膀痛,暗道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曾经随便找根树杈子都能睡到日上三竿,今日竟娇气到如此地步。
青玉钩己经不见了,脚下缩成一团的夜北溟依旧在沉睡中。
兰玠大脑放空盯着他看了一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两人这些天都没换过衣服,夜北溟倒还算衣衫齐整,自己的衣服却破到近乎袒胸露乳无法首视的地步。
看来到了金陵要买新衣服了,还得给这穷小子买一件。
要么说是年轻人,首到日上三竿夜北溟才悠悠转醒,期间兰玠在他周围施了一处结界,自己溜到金陵去买了些早点吃食。
原还怕中途夜北溟会醒过来,他还刻意加快了轻功的步子,近乎是飞着来回。
不过事实证明,兰玠的确是小看他了。
于是他又折返回去,随便给自己买了件衣服。
夜北溟嘴里嚼着凉透了的枣糕,跟着前方穿戴整齐的男人,己然猜到他先去了金陵城。
“抱歉,我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无妨。”兰玠手里挥舞着一根笔首的树枝,所到之处一片片叶子纷纷扬扬落下,没过一会火红的新衣上和头发上便到处都是。
“对了,你要去邺城吗?”
夜北溟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如今孤身一人去邺城只怕是寸步难行,疾风阁这个线索暂且不会丢,我还是要去渝州拜入天玑宗,待时机一到再去邺城一探究竟。”
兰玠回过头,眼神中带着赞许:“小小年纪这般沉得住气,倒叫我刮目相看。”
他抬手轻拍夜北溟的肩头:“天玑宗每三年招收一次弟子,距下次考核还有三个月,这一路山高水远,不如与我结伴同行?”
夜北溟有些惊讶:“你……也要去渝州?”
兰玠见他没有立马拒绝,立刻趁热打铁道:“是啊,我老家就是渝州的,刚好顺路。”
夜北溟沉默了半晌,兰玠还以为他在想怎么拒绝他,便听他道:“也好。”
……也好?
“你既家在渝州,日后我也好方便报你救命之恩。”
兰玠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立马收回视线,转头继续赶路,手里一刻不停的挥舞着树枝:“报恩倒是其次了,还有其它很多与我同行的好处,你也是应当说一说的。”
夜北溟想了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啧。”兰玠觉得这人笨的要命,当年北冥神君可是全天下顶尖聪明的人,怎么这夜北溟小小年纪如此古板!
想到这,兰玠有些神伤。
他到底……是不是他呢。
这个问题着实有待考究,这现实恰逢就是如此之巧,此人与那神君脾气秉性像了九成,容貌则是九九成,而且往生录里关于他过往几世的记载不过寥寥几张,曾经的一切或许不存在,又或许被人刻意隐瞒。
是巧合还是预谋,此时暂且还不能下定论。
而他终究是感性大于理智,为了满足一腔私欲赖在这个人身边。
到了金陵城第一件事,兰玠便拉着夜北溟买了件新衣服。
或许是自觉欠兰玠良多,夜北溟非要在路边穷书生那买来笔墨纸砚,一笔一笔记下了这些天来的账,惹得兰玠哭笑不得。
在夜北溟算账的间隙,兰玠进了隔壁一家茶楼,要了壶上好的茶和二斤点心,静静坐在位置上看着门外小摊上写写画画的少年。
“哎呦呦——”
兰玠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一声惨叫,那堂前的说书先生被一股气流轰然掀飞,垂首落在兰栖梧的茶桌上。
!!
兰玠怒骂:“谁啊!哪个不长眼的,赔我上好的玉露凝香!”
茶馆门口进来几个少年郎,为首的小公子天庭,墨眉杏眼,五官稚气未褪,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袍,头上束的是上好的和田玉冠,连脚下的靴子也是用金线缝制而成,格外矜贵。
兰栖梧自觉让到一边:来了个人傻钱多的主儿,这下不愁没人赔他的好茶了。
“你这老匹夫,方才可是你在此提到了那钱水湖浪荡子的名号?”
钱水湖浪荡子?这又是什么奇人?
兰玠抓了一把瓜子,饶有兴致二郎腿看戏。
说书先生慌慌张张爬到少年面前跪下:“小公子冤枉老夫了,老夫方才是在讲渝州天玑宗西大长老的英勇事迹啊。”
“英勇事迹?我呸!”姜云舒拔刀竖在他面前,“你方才明明是在构陷玉清道人,辱他名号,将他与那浪荡子牵扯在一起。”
兰栖梧挑眉,嘴里含着瓜子皮,轻轻吮吸着上面淡淡的咸香味。
今天竟难得遇上温暮和的信徒,倒还真有点意思。
那说书老儿怕得要死:“不曾啊,老夫当真不曾有这个意思……”
“不曾?我和我的侍从们都听到了,你竟然还狡辩!好啊,本公子命你去茶馆外跪下磕三个响头,朝西南渝州的玉清道人告罪,求他老人家谅解!”
“这……”
姜云舒见他为难,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快去啊!”
说书先生咬紧牙关,“姜小公子,老夫……老夫一把年纪……”
“你去不去!”姜云舒把刀横在他脖子上,“你要不去,我今日便杀了你!”
眼见着这少年郎刻意为难,茶馆内的众人也只是看热闹。
随从拦了他一把:“算了公子,宗主说过,在外不可惹是生非。”
姜云舒瞪了他一眼:“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敢管本公子?”
“噗嗤——”兰栖梧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云舒偏头看向他,手中的刀也随之扭转了方向,“你笑什么笑?”
“这位姜小公子是吧?”
“你当如何?”姜云舒瞪他。
“公子莫急,你方才说这老者在构陷温……玉清道人和什么什么浪荡子有牵扯。”兰玠笑笑:“敢问姜公子可有证据说明他二人并无关系?”
姜云舒白了他一眼,“玉清道人高风亮节,与世无争多年,修的乃是清心之道,那钱水湖的浪荡子自小放浪形骸,玩世不恭,如今一把年纪还不老实,成日游走于烟花柳巷瓦舍勾栏之地,他二人怎可能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