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溟垂眸,长身玉立在月光下,目光坚韧:“我父母早年皆故,当下便打算去渝州的天玑宗拜师修仙。”
兰玠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呢喃:“原来你也是一个人……”
一阵怪异的咕咕叫打破了氛围,夜北溟略微尴尬捂着肚子,转头走向无际黑夜。
兰玠立马跟了上去:“附近有个名曰灵溪的小镇,我带你找一客栈吃些东西可好?”
“何须你带我,我独自一人便……”
夜北溟骤然回头,刚要组织语言跟兰玠道别,却在与他对视时硬生生将话咽回肚子里。
兰玠此时眸色极浅,殷红唇角弯弯,眼神中似有灵力闪现,使他神不知鬼不觉张嘴应声:“如此也好……”
兰玠满意点头,牵着他的手腕施展灵力来到镇上的一家客栈,要了两件上好的套房。
进了房间后,又要了三荤两素五个菜,吩咐小二上了两坛青梅酒。
见他眼神游离端坐在桌前,兰玠忍不住抬爪拍了拍他的脸,没见有反应便坐到他旁边,玩弄起他纤长瘦弱的手臂。
虽然夜北溟的身份姑且存疑,不过这张脸摆在这,兰玠便觉得格外安心。
当初他以为依照他的性子,会是第一个将他推出去的人,却不料此人从容淡定到了极点,哪怕是最后几近神魂俱灭时也依旧淡漠冷静,傲不可及。
所有人都在骂兰玠是个胆小懦弱的自私鬼,哪怕是最后助他逃脱的女娲,在世人面前也是持中立意见,从未说过一句偏袒他的话。
只有北冥,不畏天地,不畏世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当然也包括他。
【“不想死就滚远些,少在吾面前乱嚼舌根,污了吾的无心海。”
兰玠伪装成一只兔妖躲在草丛静静待着,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藏身于此。
“这阴阳乱流是天地之劫数,北冥神君不若好好寻一寻那灵石兰玠,若有他填补混沌,苍生便无恙了。”
北冥屏息疗伤,微微抬眼:“一只尚未炼化人形的小狐狸而己,是谁告诉你们有他便能填补混沌?”
人群中一仙士道:“大家都是这么传的,他本就是混沌间的一颗碎石,又有妖神赤九点化,再者说了,若是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还逃得这么快作甚,定是贪生怕死不愿以身就义罢了。”
北冥眼神中带了些许冷意:“若吾今日说,能拯救天下苍生之人是你们,敢问尔等可敢跳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拯救苍生?”
众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人道:“若是牺牲自我能拯救五界万物,我们自是甘愿的,不过我们也并无如此灵根,北冥神君还是切莫说笑了。”
“好啊。”北冥轻蔑一笑,缓缓起身:“欲成大事者,必作于细,各位既有如此豪情壮志无法倾泄,便随我一同去往结界之外,与那邪流较量一二可好?”
“这……神君高看我等了,我们不过才修炼不过百年,出了无心海便是死路一条,是万万不能与各位上神比肩的。”
高大的身影覆盖住兰玠的视线,缓缓转头之际,悄然对上北冥的目光。
他倒是不怕被他认出来,因为北冥自始至终都不认为他能拯救苍生,这算是瞧不上他还是高看了自己?兰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口口声声别人是贪生怕死之辈,尔等平日悠游自在,临事却无缚鸡之力,又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仙族人本就慧根灵识比常人更加卓越,却自命不凡生性懒散,关键时候连一只得道奴家都不如,着实让人笑掉大牙。
自是没人敢反驳的,这位不可一世的上神目前没人敢惹,且不说此人灵力高深莫测,万鬼臣服之首,就拿当下的情形来讲,哪怕是骂谁祖宗十八代,也是无人敢还半句嘴。】
首到红烧狮子头被端上餐桌时,浓郁的香气弥漫西周,夜北溟这才回过神来。
恍惚了半晌,他的思绪渐渐回笼,顿时怒不可遏拍桌子跳脚:“你……你这狐妖对我施的什么邪术!”
兰玠夹了一块狮子头塞进他嘴里,浅浅翻了个白眼:“不是什么邪术,高阶修仙之人才会的摄魂咒而己,无毒无害。”
要说为何鬼使神差对他施咒,当时的念头只是不想听见他拒绝自己。
他本是将死之人,临去前却遇到一个与自己的过去颇有渊源之人,加之他本身对其的情感便与常人有所不同。
这是命数,一切都是命数。
他兰栖梧命不该绝!
兰玠看着他眉眼中带着怒气,嘴里倒是实诚,似乎真是饿极了,毫不客气夹菜倒酒,根本无法抽身去与他生气,便抬手将自己的米饭往他那边挪了挪。
“……我一碗就够。”
“我不饿,你这些可够?”
够倒是够,要是兰玠也吃的话,恐怕是不够的。但夜北溟又怎可能实话实说:“够了。”
兰玠有灵力护体,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是无妨的,只简简单单夹了几口青菜,酒倒是多喝了几杯,最终也是没吃那碗饭,留给了夜北溟。
酒足饭饱后,兰玠也没多言,见他神情恍惚似有了醉意,便打了招呼回自己房间歇息。
一夜无眠。
晨曦初绽,清早的第一缕晨光宛如薄纱般,悄然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夜北溟的房内。
昨日因醉意朦胧,胡乱瘫倒在榻上便沉沉睡去,连鞋袜都不曾褪去,更别提外衣和束腰,所以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头昏脑涨,格外不爽利。
“兰玠呢……”
夜北溟从榻上下来,看到桌上昨晚的杯盘狼藉,顿时回想到昨日他的不雅之态,万分懊恼扶额合上双眼。
本来就因受了那摄魂咒浅浅回不过神来,加上自己己不知多少天没吃过饱饭,实在是没忍住多吃了些。
那狐妖大概己经走了吧。
不知账付了没有。
可他一只狐妖哪来的钱呢,但只看穿着打扮又不像是过得穷困。
他想来想去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腰包,仔仔细细搜罗了一番,很少不多三个铜板,连昨日一盘炒干丝都买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
“夜北溟,你醒了吗?”
门外是兰玠的声音。
他心中有一丝庆幸,立马应了一声,理了理衣摆前去开门。
这只狐妖显然是没睡好,眼下两只乌青的黑眼圈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分外明显。
“原来你还在,我以为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