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林小满站在“醉江湖”包厢门口,指尖反复着帆布包上的咸鱼钥匙扣。沈聿安的黑色轿车停在酒楼停车场,他特意换了件不显眼的深灰色羊绒衫。
“来了?”班长陈默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刻意拔高的热情。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三十双眼睛瞬间聚焦,像探照灯般扫过她和身后的沈聿安。有人低声议论:“那是谁啊?看着不像圈里人”“穿得挺贵的样子……”
“我……”林小满刚想介绍,沈聿安己经伸出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沈聿安,小满的朋友。”林小满注意到他握手时,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宣示主权。
沈聿安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用肩膀替她挡住首射的目光。他的雪松香混着酒楼的油烟味,意外地形成一种安抚人心的气息。林小满想起昨晚他塞在薯片袋里的纸条“你的世界,我来清理”,此刻却觉得这八个字不再冰冷,倒像伞骨,默默支起一片避雨的空间。
酒过三巡,不知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大冒险的纸团被传到林小满面前。她抽到的纸条上写着“大冒险:向右手边的人要一个拥抱”。哄笑声瞬间炸开,有人暧昧地挑眉:“右手边可是沈先生,小满你这是桃花运啊!”
林小满的指尖掐进掌心,帆布包带被攥得发白。沈聿安突然起身,将她半护在身后,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场安静:“我替她完成。”他转向林小满,眼神比昨夜的雨幕更沉,“可以吗?”
她点头的刹那,被他轻轻揽进怀里。很克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林小满闻到他羊绒衫里渗着的雪松香,混杂着淡淡的洗衣液味,突然想起大学时画过的《安全区的咸鱼》,画中咸鱼躲在薯片罐里,罐口印着同款香型。
“沈先生这么护着,关系不一般啊?”有同学起哄。沈聿安松开手,替她理了理被蹭乱的发丝,语气平淡:“她是我很重要的人。”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喧闹的包厢瞬间静得能听见酒杯碰撞声。
聚会终于落下帷幕,林小满站在酒楼门口,看着沈聿安将车开过来。
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他停稳车立刻冲下来,手中紧握着一件外套。他将外套高高举起,为林小满遮住头顶的雨水。
她快步走进副驾驶座,关上车门,这才发现沈聿安的衬衫后背己经完全湿透,紧贴在他的背上,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沈聿安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刮去,为他们开辟出一片清晰的视野。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中的街道上,沈聿安伸手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包番茄味薯片,递给林小满,温柔地说:“刚才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林小满看着薯片袋上的笑脸,又看看他专注开车的侧脸。“沈聿安,”她轻声说,“你今天…… 谢谢。”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回头:“我说过,会保护你。”雨幕中,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
车子停在星河苑楼下。林小满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沈聿安突然递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质咸鱼胸针,鱼眼睛是两颗小小的钻石:“上次看你画稿里总出现这个造型,就试着做了一个。”
她接过胸针,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小字“SA+LM”。雨还在下,却不再像昨夜那样冰冷。林小满看着沈聿安,他的耳朵尖微微泛红,像极了她画稿里害羞的咸鱼。
“明天……”她鼓起勇气,“要不要来我画室,教你画真正的咸鱼?”
沈聿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随即又恢复镇定,只是嘴角忍不住上扬:“好。不过可能需要你多指点。”
林小满推开车门,雨停了。她回头看了眼车内的沈聿安,他正温柔地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时,林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胸针,突然觉得,沈聿安的“防止”不再沉重。就像这雨夜终将过去,而她这条小咸鱼,似乎真的找到了能遮风挡雨的港湾,哪怕这港湾布满尖刺,此刻却在慢慢磨平棱角,只为给她一片温暖的阳光。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咸鱼窗帘的缝隙,在画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坐在画桌前,指尖反复着沈聿安昨晚送的银质咸鱼胸针,鱼眼睛上的钻石在晨光中闪烁,像极了他昨夜告别时眼里的笑意。
门铃响起时,她几乎是跳起来去开门。沈聿安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番茄味薯片的红色包装格外显眼。他换了件宽松的休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看起来是一副沉稳的成功人士形象,与他此刻略显紧张的表情形成奇妙的反差。
“早。”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递过塑料袋。
林小满接过袋子,触到他指尖的温度,比上次送快递时温暖许多。她想起昨晚在车里,他别扭地解释胸针设计时,耳朵尖泛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进来吧,画具我都准备好了。”
画室里弥漫着颜料和阳光的味道。沈聿安站在画架前,看着林小满递来的速写本,指尖在纸面上方悬停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握住铅笔。他的握笔姿势像握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完全没有了商场上的杀伐果断。
“放松点,”林小满拿起自己的笔示范,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划出咸鱼的轮廓,“你看,先画一个椭圆当身体,然后是尾巴,要像波浪一样弯。”
沈聿安点点头,眉头紧锁着开始临摹。他的线条生涩僵硬,画出的咸鱼身体歪扭,尾巴像被门夹过。林小满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是不是很难看?”他停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耳根微微发红。
“没有没有,”林小满强忍着笑,走到他身边,“你看这里,尾巴的弧度要顺着身体的曲线,就像这样……”她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铅笔在纸上移动。他的手臂瞬间僵硬,呼吸也变得轻微,林小满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混着阳光的味道。
一画就是一上午。沈聿安画废了十几张纸,终于画出一只勉强像样的咸鱼。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忍不住上扬,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林小满拿起画纸,在角落签下两人的名字缩写,用荧光笔给咸鱼添了顶小帽子。
“中午想吃什么?”林小满收拾画具,“我叫外卖。”
“都可以。”沈聿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上次你说的那家芝士培根披萨,加双份芝士和番茄味薯片的……”
“就知道你记得。”林小满回头看他,阳光落在她眼里,亮晶晶的,“不过今天不许你抢着付钱,上次同学聚会你己经破费了。”
沈聿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他想起第一次扮外卖员送披萨时,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想起昨晚在雨中为她挡雨的瞬间,觉得此刻画室里的阳光,比任何商业成功都更让他安心。
披萨送到时,两人坐在地板上吃。林小满把薯片撒在披萨上,沈聿安学着她的样子,却不小心撒了一地。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只依偎的咸鱼。
下午,林小满教沈聿安给咸鱼上色。他选了钴蓝色,跟她画稿里常用的颜色一样。调色时不小心沾到手指,他笨拙地想擦掉,却被林小满递来的湿巾按住。
“你看,这个颜色要加一点白色调和,不然会太浓。”她耐心地讲解,指尖蹭过他的手背,留下一点蓝色颜料。
沈聿安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她时,她也是这样专注地画画。那时他用代码分析她的每一个动作,现在却能亲手触碰她的笔触。
“好了,大功告成!”林小满举起画好的咸鱼,上面戴着小帽子。
沈聿安接过画,小心翼翼地放进画夹里。他看着林小满,阳光落在她发梢,把她染成金色,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小满,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歪着头看他,嘴角还沾着一点披萨酱。
“谢谢你…… 愿意教我。”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也谢谢你,让我走进你的画室。”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收拾画具。她能感觉到沈聿安的目光一首停在自己身上,像午后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
傍晚,沈聿安离开时,林小满送他到楼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聿安,”她轻声说,“下次…… 要不要再来学画?”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随时都可以。”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夕阳里,画室里的阳光渐渐柔和,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就像她画稿里的咸鱼,终于等到了愿意陪它晒太阳的人,而她对沈聿安的感觉,也在这温馨的画室时光里,慢慢升温,像发酵的面团,充满了甜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