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画室里，只有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林小满趴在画桌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置顶对话框里周舟的消息跳个不停：“明天同学聚会！不准鸽！我己经帮你报名了画速写环节，给咱们班草画张帅照～”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点开通讯录想找班草的微信，却发现搜索栏里输入“陈”字后，本该跳出的“陈默”头像消失了。她以为是手滑删除，返回主界面刷新，不仅陈默，所有备注里带“男”字的联系人头像都变成了灰色，点开后赫然显示“该用户不存在或己被删除”。
“搞什么？”林小满猛地坐首身子，心脏像被冰水浇透。她清楚记得昨天还和男画友讨论过配色，怎么一夜之间所有异性联系人都没了？她颤抖着翻找最近删除列表，空空如也，仿佛那些人从未出现在她的社交圈里。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她下意识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幕中隐约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车灯一闪而过，像某种窥伺的眼睛。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击中了她，沈聿安。
昨天傍晚他送她回家时，借口手机没电借用了她的充电器，当时她正忙着收拾薯片袋，没注意他的动作。现在想来，他握着手机的时间格外长，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的频率也异于常人。
“不可能…… 他怎么会……”她喃喃自语，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拨通了沈聿安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林小满？”
“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手机？”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手机里的异性联系人呢？你把他们删了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沈聿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动你的手机。”
“昨天在我家借充电器的时候！”林小满提高了音量，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他删除联系人时的点击声，“沈聿安，你凭什么删我好友？你这是侵犯隐私！”
“那些人只会打扰你创作。”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帮你清理了无用社交，不好吗？”
“不好！”林小满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陈默是我大学同学，李哥是教我数码绘的老师，他们怎么就无用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决定我该和谁交朋友？”
她越说越激动，想起昨天便利店他包下薯片货架时的霸道，想起他参观画室时对她生活细节的掌控，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在此刻爆发。这个男人用温柔做幌子，行控制之实，一步步将她的世界变成只有他存在的孤岛。
“因为他们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沈聿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陈默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欲望；李哥给你发消息时，末尾总带着多余的关心。这些我都知道，林小满，我比你更清楚谁对你有威胁。”
林小满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他不仅删除了联系人，还监控了她的聊天记录？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仿佛赤身站在雪地里，被无形的眼睛扫视着每一寸肌肤。
“你…… 你还看了我的聊天记录？”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恐惧。
电话那头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沈聿安似乎正在出门：“我只是在保护你。”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只需要画画，吃薯片，其他的事情交给我。那些人只会让你分心，我不喜欢。”
“我不需要这种保护！”林小满哭喊着，“沈聿安，你这是病态！你快把我的联系人加回来！”
“不可能。”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林小满，记住，现在你的世界里，只需要有我一个异性就够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林小满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空荡荡的通讯录界面。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她麻木地走去开门，周舟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我的大小姐！你怎么不回消息……”话说到一半，她看到林小满红肿的眼睛，脸色瞬间变了，“谁欺负你了？”
林小满扑进闺蜜怀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决堤。她语无伦次地讲述了沈聿安删除联系人的事，从便利店的薯片货架到昨晚的电话对峙，越说越委屈。周舟听得脸色铁青，把热可可塞给她，掏出手机就要拨号：“反了他了！我去找他理论！一个破总裁了不起啊，还能管天管地管人交朋友？”
“别去……”林小满拉住她，声音沙哑，“他刚才在电话里…… 很可怕。”
就在这时，周舟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沈聿安”。两人对视一眼，周舟深吸一口气接起，开了免提：“喂？”
“周小姐，”沈聿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我知道林小满在你那里。告诉她，我在楼下等她。”
“你还有脸来？”周舟怒火中烧，“沈聿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变态？”
“变态？”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寒意，“比起让她被不怀好意的人包围，我宁愿做个变态。周小姐，让她下来，我有东西给她。”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周舟气得想摔手机，林小满却拉住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绝望的平静：“我下去看看。”
她走到楼下，沈聿安的车停在单元门口，车灯亮着。他站在车旁，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却丝毫不在意。看到林小满出来，他走上前，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你的数位板驱动盘，上次落在我车里了。”
林小满没有接，只是看着他：“沈聿安，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联系人加回来？”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神里没有了电话里的偏执，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林小满，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那些人靠近你，都是有目的的。”
“那你呢？”她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你靠近我，又是什么目的？包下薯片货架，删除联系人，监控我的生活…… 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沈聿安沉默了，雨幕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水幕，模糊了他的表情。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只是…… 不想再失去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小满心中的困惑。她想起他曾说过不喜欢下雨，想起他参观画室时对细节的偏执，一个模糊的猜想逐渐清晰，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内心深处藏着巨大的恐惧。
“你失去过什么？”她忍不住问。
沈聿安没有回答，只是将纸袋塞进她手里，转身打开车门：“回去吧，雨大。”
他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降下车窗，看着她：“林小满，明天同学聚会，我陪你去。”
林小满愣住了：“你去干什么？”
“以防万一。”他的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硬，“防止某些不该出现的人，打扰到你。”
说完，他升起车窗，黑色轿车消失在雨幕中。林小满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驱动盘，还有一包崭新的番茄味薯片。
雨还在下，却似乎小了一些。她低头看着薯片包装袋上的笑脸，想起沈聿安最后那句话里的“防止”，突然觉得这个词无比沉重。他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保护着她，却也用同样的方式伤害着她。
回到楼上，周舟立刻递来毛巾：“他说什么了？”
林小满摇摇头，拆开薯片袋，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她拿出驱动盘，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沈聿安的字迹，只有八个字：“你的世界，我来清理。”
看着这八个字，林小满突然意识到，沈聿安的控制欲就像这连绵的阴雨，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而她这条试图挣扎的小咸鱼，似乎己经没有了躲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