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簪子,危险,给我。

南娇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被一阵刺耳的拍门声吵醒。

“开门!快开门!少奶奶!大夫人请您过去!” 门外是丫鬟尖利又不耐烦的喊声。

南娇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吵什么吵!赶着去投胎啊?!不去!让她等着!”

拍门声停了一下,随即更响,夹杂着威严刻薄的中年女声:“反了天了!南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放肆!给我把门撞开!”

南娇:“……” 得,正主来了。

她认命坐起,浑身骨头抗议。昨晚被林瑾之气得后半夜才睡,头昏脑涨。

下意识往床方向瞥。

床上空空,轮椅不见。

人呢?大清早的,一个坐轮椅的病秧子能跑哪儿去?

门外撞门声更响,王氏尖利斥骂:“没规矩的东西!嫁进来第一天就敢顶撞长辈,欺凌表妹!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开门!”

南娇火气“噌”地上来。你姑母是属炮仗的吗?一点就炸!大清早扰人清梦!

她顶着一头乱发,赤着脚(红鞋蹬在榻边),气势汹汹拉开门栓。

“吱呀——”

门外站着怒气冲冲的王氏,身边是眼睛红肿、一脸委屈的柳如烟,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丫鬟。

王氏看见南娇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光脚的模样,更是气炸,指着她鼻子骂:“看看你!成何体统!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简首是个市井泼妇!”

南娇掏掏耳朵,不耐烦:“大夫人,大清早火气这么大,是更年期提前了还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要我给您推荐点静心口服液?包邮哦亲!”

王氏:“……”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柳如烟适时抽泣,拉王氏袖子:“姑母,别生气,嫂嫂她……她可能只是没休息好,脾气大了些……” 怯生生看南娇,活像被欺负了。

“没休息好?我看她是无法无天!”王氏甩开柳如烟,瞪着南娇,“我问你!昨晚为何对如烟恶语相向?还差点把汤泼到瑾之身上?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害死他们?!”

南娇翻白眼:“恶语相向?大夫人,您信息滞后得严重啊?昨晚明明是柳姑娘大半夜不睡觉,端着碗不知道加了什么料的汤,硬闯新婚夫妇洞房!知道的她是送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捉奸的呢!我作为‘挡灾’夫人,维护‘灾情现场’秩序,防止不明液体危害‘挡灾’对象安全,有什么问题?”

语速飞快,怼得王氏一愣一愣。

“你……你强词夺理!”王氏胸口起伏,“那汤是如烟一片好心……”

“好心?”南娇嗤笑,扫过柳如烟,“柳姑娘的好心我承受不起!我这人命硬灾气重,靠近我三米之内,别说汤,仙丹也变泻药!柳姑娘身子骨娇弱,万一喝了窜稀窜虚脱,算谁的?”

“噗……”有小丫鬟没忍住笑,赶紧捂嘴。

柳如烟脸一阵红一阵白,眼泪打转:“嫂嫂……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污蔑?”南娇双手一摊,无辜,“我这是合理推测!大夫人,您要不信,现在就让柳姑娘把那汤喝了呗?我保证站远点,绝对不靠近三米之内!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放肆!放肆!来人!给我把她拿下!掌嘴!让她知道知道林家的规矩!”

几个婆子摩拳擦掌,凶神恶煞围过来。

南娇眼神一冷。规矩?又是规矩!

她后退一步,背靠门框,顺手抄起矮几上……一支冰冷的梅花簪!(昨晚随手扔这的)簪尖晨光下闪幽冷光。

“站住!”南娇厉喝,簪子对准最前婆子,“再往前一步,信不信让你们见识‘天煞孤星’威力?我这簪子,开过光的!专克不长眼!”

婆子被她凶狠眼神和尖簪吓得一顿。

“反了!反了!”王氏尖叫,“她敢行凶!给我一起上!抓住她!”

婆子们仗着人多,又逼近。

南娇心一横,准备先戳一个。脚下红鞋蠢蠢欲动,发出嗡鸣,仿佛兴奋。

就在这时——

“母亲,何事如此喧哗?”清冽平静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众人动作一滞。

赵妈妈推着林瑾之轮椅,缓缓驶入院中。他一身素净青衫,脸色苍白,神情平静淡漠。晨光落身,驱不散骨子里的疏离。

王氏见儿子,怒容稍敛,余怒未消:“瑾之!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新娶的好媳妇!目无尊长,欺凌如烟,还敢持械行凶!简首无法无天!”

林瑾之目光平静扫过剑拔弩张场面,掠过南娇手中寒光梅花簪,最后落在她光脚上,及软榻边红绣鞋。眉头几不可察蹙了一下。

“持械行凶?”林瑾之看王氏,平淡,“母亲言重了。南姑娘手中拿的,不过一支女子发簪。”

“发簪怎么了?发簪也能伤人!”王氏指南娇,“你看看她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林瑾之目光转向南娇。

南娇攥着簪子,梗着脖子,一副“老娘豁出去”架势,眼神里除愤怒,还有一丝警惕紧绷。

林瑾之操控轮椅,滑到南娇身边。

南娇警惕后退一步,簪子握更紧:“干嘛?你也想帮她们教训我?”

林瑾之没说话,朝她伸出手。骨节分明,苍白透明。

“给我。”声音没起伏,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南娇愣:“什么?”

“簪子。”林瑾之看她,琉璃色眸子深不见底,“危险。”

南娇:“……” 危险?担心她伤别人,还是担心别人伤她?

“瑾之哥哥!”柳如烟忍不住,带哭腔,“她昨晚就用簪子威胁我!还差点把汤泼到你身上!她就是个疯子!快让她放下簪子!”

林瑾之像没听见,手依旧伸着,目光沉静等待。

南娇看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邪火莫名消下去一点。犹豫一下,撇撇嘴,把簪子重重拍他掌心。

“喏!给你!行了吧?”没好气,心里嘀咕:手还挺凉。

林瑾之握住冰冷梅花簪,指尖在簪尖轻拂,仿佛感受什么。垂眼,长睫遮住眼底情绪。

“母亲,”他收好簪子,抬眸看王氏,“南姑娘初来乍到,性子急躁。您身为长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王氏被儿子轻描淡写气够呛:“瑾之!你这是什么话?她……”

“昨夜之事,我己知晓。”林瑾之打断,语气平淡,“柳姑娘深夜送汤,心意是好,但于礼不合。南姑娘维护闺房清静,言语虽过激,却也情有可原。”

这话一出,王氏柳如烟愣住。南娇也挑眉。哟?转性了?帮说话?

林瑾之目光淡扫柳如烟:“柳姑娘受委屈了。赵妈妈,稍后去库房取新得白玉簪,给柳姑娘压惊。”

柳如烟眼圈更红,这次是气的:“瑾之哥哥!我不要簪子!她……”

“至于南姑娘,”林瑾之目光落回南娇,看她光脚丫,“衣衫不整,赤足见客,确有不妥。罚你今日抄写《女诫》十遍,静思己过。”

南娇:“???” 抄《女诫》?!十遍?!静思己过?!刚冒出的“这病秧子还行”念头瞬间灰飞烟灭!

“林瑾之!你……”南娇炸毛。

“赵妈妈,”林瑾之再次打断,吩咐,“伺候少奶奶梳洗用膳。抄写之事,待她用过早膳再开始。”

“是,少爷!”赵妈妈赶紧应声。

“母亲,若无其他事,瑾之先去给父亲请安了。”林瑾之对王氏颔首,示意赵妈妈推他离开。行云流水,不容置喙。

王氏看儿子背影,再看气得跳脚的南娇和一脸不甘的柳如烟,一拳打棉花上,憋屈要命。狠狠瞪南娇:“你给我等着!”带人怒气冲冲走了。

柳如烟跺脚,哭着跑了。

院子只剩南娇、赵妈妈和噤若寒蝉的丫鬟。

南娇站在原地,脑子嗡嗡。

低头看光脚,看赵妈妈小心翼翼捧着的梅花簪(林瑾之顺手递的),看林瑾之消失方向。

邪火混合憋屈感首冲天灵盖!

“林!瑾!之!”南娇猛转身,对空荡院门口怒吼,“你大爷的!玩我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吧?!还抄《女诫》?!我抄你个大头鬼!”

气得原地转圈,指赵妈妈手中簪子:“还有!把簪子还我!我的!我的!”

赵妈妈吓一哆嗦,赶紧藏身后:“少、少奶奶,少爷吩咐,这个……危险,先放老奴这儿保管……”

“保管个屁!”南娇更气,“那破鞋怎么不保管?!它才最危险!它想让我死!”

话音刚落,脚踝处传来冰冷刺痛!

“嘶!”南娇低头,脚踝竟凭空出现一道细细红痕!像被勒了一下!

脑子里诅咒低语又起,带着恶毒窃笑:“死……不听话……死……”

南娇:“……” 看红痕,看光脚,看赵妈妈身后藏的簪子,一股寒意顺脊椎爬上来。

这破鞋……好像真有点邪门?

还有林瑾之……他拿走簪子,真的只因“危险”吗?

南娇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觉深宅大院里,似乎到处透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