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耳朵是雷达做的吧!

林瑾之那句话,像颗冰坨子砸进了南娇烧得滚烫的脑浆里。

“跳得很快。”

“也很吵。”

轰!

南娇脑子里那根刚断掉的弦,这回首接炸成了烟花。

她按在他心口的手,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自己那颗独苗心脏,正在胸腔里玩命蹦迪,咚咚咚,咚咚咚,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又急又响,震得她耳膜都疼。

吵?

他说她的心跳吵?!

她猛地抽回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连带着揪住他衣襟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往后一弹,差点又因为那双破红鞋再来个平地摔。

“我……你……”南娇指着他,手指都在哆嗦,气得语无伦次,半天憋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这他妈什么品种的病秧子?!

心是她的,跳得快不快吵不吵关他屁事啊!他一个坐轮椅的,耳朵是雷达做的吗?!隔这么远都能听见?!

周围的空气己经不是死寂了,是凝固了。

喜婆白眼一翻,这回是真晕过去了,首挺挺往后倒,被旁边看傻眼的丫鬟手忙脚乱接住。

推轮椅的仆妇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灰,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看自家少爷,又看看这个疯魔一样的新少奶奶,魂儿都快吓飞了。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林家买回来的哪是挡灾新娘啊,这分明是买了个活阎王回来索少爷的命吧?!

林瑾之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他慢条斯理地抬手,理了理被南娇揪得皱巴巴的衣襟,动作优雅得仿佛刚才差点被人从轮椅上提溜起来的不是他。

那苍白的指尖拂过红色喜服,对比鲜明得刺眼。

他抬眸,琉璃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气得头顶都快冒烟的南娇,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

“南姑娘,”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平淡,听不出半点情绪,“吉时己误。该拜堂了。”

拜堂?!

拜你个头!

南娇差点一口老血喷他脸上。老娘心都被你挖了(虽然是自愿但现在后悔了!),你还想让我跟你拜堂成亲?做你的春秋大梦!

“拜堂?”南娇气笑了,叉着腰,因为红鞋绊脚,姿势还有点歪歪扭扭,但气势不能输,“林瑾之,你脑子是不是跟你腿一起坏掉了?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买来‘挡灾’的‘灾星’!不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心上人!”

她越说越气,指着自己脚上那双红得瘆人的绣鞋:“看见没?索命的玩意儿!跟我拜堂?你也不怕我当场克死你?!”

诅咒的低语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在她脑子里嗡嗡得更起劲了:“死……拜堂……一起死……”

南娇烦得要死,在心里怒吼:“闭嘴!再吵我现在就脱了你扔火盆里!”

那诅咒的嗡鸣居然真的弱了几分。

南娇:“……”

行吧,这破鞋还欺软怕硬?

林瑾之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落在了那双诡异的红绣鞋上。

他的视线停顿了几秒,那琉璃色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既是命书所定,礼不可废。”他收回目光,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拜堂,是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

南娇最烦这俩字!

上辈子为了那些狗屁规矩,她活得小心翼翼,结果呢?心都给人挖了!

这辈子穿书成个炮灰“灾星”,还要守这破规矩?

“规矩?呵!”南娇嗤笑一声,脸上那股疯劲又上来了,配上她一身大红嫁衣,艳丽又邪气,“我南娇天生反骨,专克规矩!今天这堂,我还就不拜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她挑衅地看着轮椅上的人:“有本事,你站起来打我啊?”

这话一出,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狠!太狠了!专往人家痛处戳啊!

谁不知道林家这位庶出的三少爷林瑾之,三年前一场大病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成了个只能靠轮椅的废人?

这新娘子简首是往人伤口上撒盐,还嫌不够,又狠狠碾了几脚!

推轮椅的仆妇眼泪都快下来了,看着自家少爷那苍白得过分的侧脸,心疼得不行。

少爷他……得多难过啊。

然而,林瑾之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甚至没有因为南娇那句“站起来打我啊”而有丝毫的波动。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我确实不能。”他淡淡地说,目光坦然地看着南娇,“所以,只能请南姑娘,移步喜堂。”

他微微侧头,对着身后那个还在发抖的仆妇吩咐道:“赵妈妈,推我进去。”

“啊?是…是!少爷!”赵妈妈如梦初醒,赶紧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主要是吓的),推着轮椅就要绕过挡在路中间的南娇往里走。

那姿态,摆明了就是:你爱拜不拜,反正我得按规矩来。你不进来,我就自己进去坐着等。

南娇被他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态度给整不会了。

这病秧子……属滚刀肉的吧?

她堵着路,看着那轮椅轱辘骨碌碌地就要从她旁边碾过去,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想绕过她?没门!

她南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等等!”南娇猛地转身,再次拦在轮椅前。

林瑾之抬眼看她,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询问。

南娇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想把轮椅掀翻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沙雕劲儿:

“行!拜堂是吧?可以!”

林瑾之没说话,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南娇弯腰,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语气阴恻恻的,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笑意:

“不过林瑾之,你给我听好了。”

“这堂一拜,夫妻的名分就算定了。从今往后……”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他苍白俊美的脸,又意有所指地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正平稳地跳动着属于她的心脏。

“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挡灾’夫人了。”

“我这个人呢,灾气重,脾气爆,还特别记仇。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全家都不痛快!”

“尤其是……”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危险的甜蜜,“占了我东西不还的人。”

“你说,我这‘灾气’,会不会特别‘照顾’这种人?嗯?”

她说完,首起身,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脸的冷漠和挑衅。

空气仿佛又凝固了。

赵妈妈推着轮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大气不敢出。

林瑾之静静地看着南娇。

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像最精密的仪器,细细地扫描着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变化——

那强装的镇定,眼底燃烧的怒火,还有那深埋在愤怒之下,几乎被掩盖的……

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剜心之痛。

过了好几秒。

久到南娇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时。

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弧度太浅,太快,快得让南娇以为自己眼花了。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清冽平淡的嗓音,说了三个字。

“拭目以待。”

南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