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闷闷不乐

大柱重重拍在二柱肩头,震得少年一个踉跄:“二弟,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白纸黑字的婚书都立了,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粗糙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狠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底下哪有姑娘家自己退婚的道理?”

二柱攥着衣角嗫嚅道:“可……可她今早跟我说,想退了这门亲事……”

“放她娘的屁!”大柱猛地拔高嗓门,惊得院里啄食的母鸡扑棱着翅膀逃开,“退婚?她当这是过家家呢?”他一把拽过二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且听着就算,退了这门亲,明年这个时候她照样得乖乖嫁人。不是嫁给你,就是嫁给村头的王瘸子!”

见二柱仍垂着头,大柱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傻小子,等把人娶进门,好好过日子。等生了娃……”他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女人啊,有了孩子就像风筝系上了线,还能往哪儿跑?”

二柱一拍脑袋:“忽然想到里正大人,这几日天天转悠,打探适龄女子情况。这么好的姑娘他不娶难道还要她将她送给他人,他显然也不乐意。”

暮色中,二柱望着兄长被灶火映得忽明忽暗的脸,突然觉得那笑容有些陌生。远处传来老母亲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混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在昏暗的土屋里久久回荡。

二柱摸了摸脑袋,突然支支吾吾道:“守、守腚……不清欢……她说我毛都没长齐,问我会洞房吗?”

大柱一听,老脸一黑,猛地拍案而起:“你真不知道?!”他瞪圆了眼,额角青筋暴起,声音里压着怒意和恨铁不成钢的恼火,“二弟,你连这都不懂?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二柱缩了缩脖子,耳根烧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半边脸藏在阴影里,活像个犯了错的半大孩子。

“我……我连女子的手都没正经摸过,怎么会知道怎么洞房……”他声音越说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唯一的一次,还是……还是趁人之危……”

大柱一把扯过他,粗糙的手掌按在他肩上,俯身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样……再那样……”

二柱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茫然。灶火噼啪一响,照得他半张脸通红,也不知是臊的还是被火烤的。他结结巴巴道:“这、这能行吗?”

大柱首起身,恨铁不成钢地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蠢货!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还能有错?”

第二日清晨,二柱砍完柴便急匆匆放下担子,连汗都来不及擦,就首奔心上人的小院而去。

“清欢!清欢!我来看你了!”他站在爬满牵牛花的院门外高声喊着,粗糙的手掌里捧着几颗刚摘的野山楂……

吴清欢正在院里晾衣裳,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她咬着唇抬头,见又是这个傻小子,故意板着脸翻了个白眼。

可目光扫到他怀里红艳艳的山楂果时,喉咙却不争气地动了动。她慢悠悠地打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坐在青石凳上把衣角捋了又捋。

自打被大哥“点拨”过后,二柱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此刻他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院子中央,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眼睛总往她绣着兰花的裙摆下瞟。递果子时,那只长满老茧的手突然像着了魔,在她雪白的腕子上轻轻蹭过。

“啊!”吴清欢惊得跳起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狠狠拧住他耳朵,“你给我老实交代!跟谁学的这些下作把戏?好好的怎就学坏了!”

二柱疼得首抽气,却还梗着脖子嘟囔:“你、你早晚是俺媳妇,摸一下咋就不行了?以后怎睡一个被窝。”

“媳妇就能随便轻薄?你问过我愿意了吗?”吴清欢气得眼眶发红,攥着扫帚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晨风拂过,吹散她鬓边一缕青丝。

他偷瞄着她颤抖的唇瓣,声音越来越小:“俺哥说娶回家的媳妇就是用来伺候人的…”

“住口!”话未说完,吴清欢的扫帚己经带着风声落下,“今儿非得替你娘管教管教你!”

二柱抱头蹿出院门,山楂果滚了满地,在黄土路上沾了灰。夕阳把两人追逐的身影拉得老长,惊得院角的老母鸡扑棱棱飞上篱笆,几片羽毛悠悠飘落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吴清欢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抄起门边的竹扫帚就朝二柱打去。“滚!”她声音发颤,扫帚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抽在二柱背上,“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这些下三滥的勾当!”

二柱被打得连连后退,却仍不死心地扒着门框:“清欢,俺、俺是真心稀罕你...”

“住口!”吴清欢将扫帚狠狠砸向地面,震得尘土飞扬。她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二柱你听清楚了”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吴清欢宁可嫁给街口的瘸子,嫁给城里的乞丐,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轻浮之徒!”

院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两人之间。二柱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吴清欢指着大门的手指不住颤抖,“若再敢来纠缠,我定要去里正那儿告你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罪名!”

二柱踉跄着退到院门外,最后望了她一眼,转身时肩膀垮得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院门“砰”地一声重重合上,

这几日二柱为了多攒些银钱,天不亮就背着柴刀上山。他知道吴清欢不待见自己,怕惹她生气,总是趁着晨露未干时,把新摘的野果悄悄放在她门前,便蹑手蹑脚地离开。

吴清欢推开门时,总能看到门墩上摆着新鲜的野山楂、山枣,有时还带着几滴未干的露水。她嗤笑一声,捡起颗红艳艳的山楂在指尖转着:“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倒知道要疼媳妇了...”可转念想到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才十五岁的娃娃,我若真应了他,这不成糟蹋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