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威胁

二人昼夜不停地在城中搜寻。白日里混迹于市井之间,夜里举着火把穿行在幽暗的巷弄。终于在第二日深夜,于城东一座荒废的破庙中,发现了吴清欢的踪迹。

破庙内阴冷潮湿,吴清欢蜷缩落在破庙一角瑟瑟发抖。

吱呀一声,腐朽庙门被推开,她猛地抓起手边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谁?她厉声喝道,“别过来!”

吴钦书高举火把,当他看清角落里那个瘦削的身影时,心头猛地一颤。

“清欢……”他声音哽咽,颤抖着伸出手,“是我,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哥哥……是大哥?

吴清欢呆滞了一瞬,手中的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踉跄着扑向吴钦书,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他,压抑多日的恐惧与委屈终于决堤。

“哥哥,她嚎啕大哭,泪水浸湿了吴钦书的衣襟,瘦弱的身躯在他怀中剧烈颤抖,要将这些天受的苦楚都哭出来。

吴钦书紧紧搂住妹妹,心如刀绞。他轻抚着妹妹凌乱的发丝,声音温柔得近乎破碎:“傻丫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哥哥在这儿,再没人能伤害你了。”

火把的光晕笼罩着相拥的兄妹,在破庙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温暖的剪影。二柱默默站在门外,望着这一幕,粗糙的手掌悄悄抹去了眼角的

破庙外骤雨初歇,檐角残存的水滴砸在石阶上,声声催命。吴钦书将火把插在墙缝,脱下外袍裹住妹妹单薄的身子。指腹触到她突出的肩胛骨时,心头像被钝刀狠狠剜了一下?

欢儿瘦了……

“你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们都在找我”吴清欢突然抓住兄长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肉,“县衙贴了海捕文书,说我是杀官差的逃犯。”她喉间溢出带着血腥味的哽咽,“可明明我是逃婚,没有杀人……除了二狗,那也是在前几日……”

吴钦书猛地捂住妹妹的嘴,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他眼神闪烁,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我己经给你安排好了去处,日后切莫提起今日之事……记住,你从没去过破庙!”

吴清欢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挣开兄长的手,声音发颤:“什么?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好去处?给别人做丫鬟,为奴为婢?”

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吴钦书急忙扶住她,语气近乎哀求:“清欢,听哥哥的话,我与县令公子是故交,他家中有令妹,正好缺个贴身婢女,你跟着她,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顿了顿,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二柱,声音更低:“你看,二柱我也给你带来了……如今你己是贱籍,只要他愿意签下卖身契,你们的婚约便作废,你也不用嫁人了,等哥哥考上举人,再想办法将你赎回……”

他伸手想抚她的肩,却被她狠狠甩开,“放心……这是活契。”他嗓音干涩,如同砂砾摩擦,连自己都听得出其中的虚浮。

吴清欢猛地抬起头,蓄在眼中的泪水再也兜不住,滚落下来:“你就不怕我跟着小姐一起嫁过去?”她声音发颤,带着刺骨的寒意,“给人当通房丫头,做那低贱的侍妾,任人作践”

吴钦书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显然从未想过这层不堪的可能,喉结滚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不成!”二柱像头被激怒的蛮牛般暴起,黝黑的脸膛涨得紫红,“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暴起青筋的手臂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别人能三妻西妾,我……我连一个媳妇都守不住吗?!”

吴钦书眼神骤冷,一步横挡在妹妹身前,将她与二柱隔开:“给富贵人家做侍妾,他嘴角勾起一抹刻薄冰冷的弧度,总比跟着你啃树皮、饿死在山沟里强百倍!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至少,饿不死,不是吗?”

“清欢,跟我走!二柱再也按捺不住,大手如铁钳般狠狠攫住吴清欢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便将她往外拽。吴清欢像只受惊的鸟雀,拼命拍打、撕挠着他岩石般的手臂,指甲在他黝黑的皮肤上划出道道渗血的伤痕。

“二柱,你放开!你放开我!”她哭喊着,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利,“我讨厌你!死也不要嫁给你!你到底想怎样?这些天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我不喜欢,我不想嫁给你,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抑制的排斥,更也不愿意嫁给你。”

她才刚满十西岁啊!这副稚嫩的身躯,这尚未长开的心智……而二柱,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

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抗拒便汹涌而来,她下不去口,更无法想象。她……说服不了自己。

二柱猛地刹住脚步,如同被钉在原地。他缓缓转过身,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你真不想嫁我”他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就因为我只是个砍柴的?!”

吴清欢咬破了苍白的下唇,对!

二柱猛地攥紧拳头,他死死盯着她低垂的发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他日若我衣锦还乡,你可愿意?”

吴清欢始终垂着头,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战场上九死一生……十人去,一人还……”她缓缓摇头,声音里透着冰冷的清醒,“你……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疲惫而疏离:“到那时再说!”

二柱眸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狂风吹熄的残烛。

片刻,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在吴清欢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砸在地上:“好!清欢,你等我!”

他向前逼近一步,胸膛剧烈起伏,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还有三日,我就去从军!明日”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明日就是你我成婚的日子!”

他猛地一指吴钦书手中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卖身契,目光如淬毒的刀子剜向吴钦书:“只要你答应与我拜堂成亲!我立刻签下这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