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章急救

“鲜血在柏油路上蜿蜒成暗红色的小溪,王一铭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玩偶般扭曲着。慕然婳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高跟鞋早己不知甩落在何处,赤足踩在碎玻璃上却浑然不觉。

“救命!求求你们救救他!”她的尖叫划破长空,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斑驳血印。120的忙音像是世界上最残忍的计时器。

刘星宇紧随其后,皮鞋碾过一地汽车零件。肇事车辆早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刺鼻的橡胶焦糊味。他快速拍下现场照片,却在看见慕然婳裙摆上的血迹时瞳孔骤缩。

“然婳!”他一把扣住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你冷静点!想想孩子!”可触手所及的身躯正在他掌下一点点滑落。

两辆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慕然婳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最终陷入黑暗的怀抱。

医院走廊的荧光灯惨白得刺眼。慕然婳惊醒时,输液针头在她手背上划出细长血线。她踉跄着扑向那扇紧闭的门,门上“手术中”的红灯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医生!”她抓住第一个走出来的白大褂,指甲深深掐进对方袖管,“他怎么样?求您告诉我...”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额头上还带着手术帽的压痕:“命是保住了。”他停顿的刹那,慕然婳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幸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几分钟,恐怕就就会没命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慕然婳急切地打断道。

医生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脑部损伤严重,现在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恢复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一辈子?”慕然婳踉跄着后退两步,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插进她的心脏。刘星宇恰好端着热水走来,玻璃杯砸在地上迸裂成无数碎片,就像他们支离破碎的昨天。

“你冷静些。”刘星宇试图环住她,却被狠狠推开。

“冷静?”慕然婳的笑声比哭还难听,染血的裙摆在地面拖出狰狞痕迹,“是你亲手把他送上这条路!你为什么要赶他走?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是凶手!”她指向自己隆起的小腹,“包括这个孩子!”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护士们推着抢救车冲向王一铭的病房。慕然婳转身时,透过玻璃窗看见他苍白如纸的脸,滴泪正缓缓滑过太阳穴处的缝合线。

她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福利院那个雨夜,想起王一铭曾经温暖的怀抱,想起所有破碎的承诺。命运为何总是如此不公?为何要一次次夺走她最重要的人?

“都是我的错...”她蜷缩在冰冷的医院地板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如果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今日就不会来找我,如果我方才没有撵他走,将他拦住,留下来,是不是他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自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多希望躺在那里的是她自己。”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这里没有奇迹,只有冰冷的现实。

慕然婳坐在ICU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盯着那扇门,只要她足够专注,王一铭就能睁开眼,像从前一样对她笑。

“吃点东西吧。”刘星宇递来一杯热粥,声音低沉。

她没接,甚至没看他一眼。

“你这样下去,孩子会受不了的。”他皱眉,语气里压抑着焦躁。

“孩子?”她终于抬头,眼底一片死寂,“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这个孩子吗?”

刘星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攥紧拳头,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王一铭的事是意外,没人想这样。”

“意外?”她冷笑,“如果不是你逼他签那份协议,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将我们强行分开,会有今日这局面吗?”

“够了!”他猛地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刃般锋利,“你以为只有你痛苦吗?可事情己经发生了,你就算把自己折磨死,他也醒不过来!”

慕然婳的呼吸一滞,眼泪无声地滑落。是啊,醒不过来了。医生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响,“持续性植物状态”,一个温柔又残忍的医学名词,宣告着王一铭的灵魂被永远囚禁在那具不会动的躯壳里。

她缓缓站起身,走向ICU的玻璃窗。王一铭躺在那里,身上插满管子,监护仪的曲线微弱却固执地跳动着,证明他还活着,却又像己经死去。

“王先生对外界刺激仍有微弱反应,家属可以多和他说说话,或许对伤患有帮助,”护士的话没说完,但慕然婳明白,或许没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王一铭,我是慕然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瘦削的轮廓,从眉骨到下颌,像在确认一件易碎的瓷器是否还完好。

“你答应过我的……”她的声音哽咽,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你说会一首陪着我,会照顾我一辈子,你还说要娶我为妻。”

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某种冷酷的倒计时。

“现在你怎么不理我了?”

突然,他的睫毛颤了一下。

微弱得像是错觉,但慕然婳的心脏几乎停跳。她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医生!医生!”她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值班医生匆忙赶来,检查瞳孔、测试反射,最后摇了摇头:“可能是神经反射,不代表意识恢复。”

“不,他听见了!”她固执地抓住医生的袖子,“他听得见我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时候,家属的执念比病人的情况更难治愈。”

刘星宇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像一场无言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