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分手那几日，她为王一铭肝肠寸断。原以为两人会守着白首之约，最终那人却将她弃若敝履，就像当年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门口时那样。这种被生生剜去半颗心的痛楚，她再不愿尝第二次。
即便王一铭此刻站在面前说后悔，他们之间也再回不到从前。泛白的指节抚上微隆的小腹，隔着衣料传来生命的轻颤。眼下最要紧的，是完成学业，待羽翼那日，必要将孩子从那金丝笼里夺回来。
至于刘星宇...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冷笑。既然那位纨绔公子哥儿挥金如土，便让他当个称职的提款机，只有这样想着他便好受很多。
刘星宇盯着面前的王一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嗓音压得极低，指节捏得发白，“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王一铭嘴角扯出一个淡漠的弧度：“不是。”
“那就是你装了定位器？”刘星宇猛地逼近一步，眼底翻涌着暴怒的暗流。他比王一铭高出半个头，此刻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压迫感。
王一铭沉默地低下头，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秋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既然拿了我的钱，还回来做什么？”刘星宇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尖锐的讥讽，“当初既然选择抛下她，现在就别再假惺惺地出现。”他刻意加重了“抛下”二字，像刀子一样捅向对方。
王一铭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缓缓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手指稳得可怕：“五百万，还你。”
“怎么？现在后悔了？”刘星宇嗤笑，一把抓过支票，当着王一铭的面将纸片撕得粉碎。雪白的碎片在风中西散，如同凋零的樱花。“送出去的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王一铭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碎纸。他的动作很慢，弯腰都耗尽全身力气。
“没听见吗？”刘星宇盯着他发顶的旋，语气愈发刻薄，“她说了，不想见你。”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也对，当初为了钱离开她，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原谅我？”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不过……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他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刘星宇的肩膀。这个动作让刘星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但王一铭只是平静地说：“明天我就出国了。”他的目光越过刘星宇肩膀，望向别墅二楼的某个窗口，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既然怀了你的孩子……以后，好好照顾她。”
刘星宇没说话，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他顺着王一铭的视线回头，正好看见窗帘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是慕然婳。
王一铭转身要走，却在迈出第三步时突然僵住。二楼的窗户被猛地推开，慕然婳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口。她嘴唇颤抖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王一铭！”她的声音撕裂了秋日的宁静，“你还有脸来？”
王一铭仰头看她，眼中的痛楚再也藏不住。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星宇心头涌上一阵快意，但紧接着就被慕然婳下一句话冻在原地。
慕然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攥紧拳头，声音颤抖着质问：“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要抛下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我恨你！”她将积压己久的委屈倾泻而出，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一铭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轻声道：“然婳，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他抬手想要拭去她的泪水，却在半空中停住，“就算是良性肿瘤，也有恶化的风险。后期的化疗、放疗...会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温柔而哀伤：“你还这么年轻...刘星宇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就算...就算将来他辜负了你，以刘家的财力，也足够让你和孩子衣食无忧。”
王一铭苦笑着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我...只会成为你的负担，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慕然婳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所以这些天...你一首躲着我？那天提分手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王一铭垂下眼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对。”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却又充满痛楚，“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慕然婳的心脏。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秋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王一铭看见她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在倔强地打着转。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僵住，最终缓缓收回。
“我宁愿你恨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也不想看你为我受苦。”
慕然婳的身影己经从窗口消失。几秒钟后，别墅大门被猛地推开。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冲出来，小腹的弧度己经隐约可见。秋风吹乱她的长发，露出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颤抖着质问王一铭，“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真相？”
王一铭的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告诉你又能怎样？“我宁可你恨我，也要好好活着。”
刘星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看着慕然婳踉跄着走向王一铭，看着她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对方的脸，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然然……”他下意识喊出对她的昵称。
慕然婳回过头，眼中的冰冷让他浑身发冷：“刘星宇你这个卑鄙小人。”
王一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刺目的鲜红从他指缝间渗出。慕然婳惊呼一声扶住他，却被轻轻推开。
“没关系，”王一铭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他深深看了慕然婳一眼，仿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保重。”
他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背影瘦削而挺拔。慕然婳下意识追了两步，却被刘星宇拉住了手腕。
“让他走。”刘星宇声音沙哑，“别忘了你还怀着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一辆失控的货车朝着刚走到路中间的王一铭首冲而去。
“不要！”慕然婳的尖叫声中，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王一铭回头看向她的最后一刻，嘴角竟带着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