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医疗单据散落一地的哗啦声在回荡。王一铭缓缓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是啊...我与慕然婳欠你的是钱。但不是感情,不是用钱能买的东西。早知道这样拖累她,还不如让我病死算了。”
“装什么圣人?”刘星宇一脚踢开脚边的药瓶,玻璃瓶叮叮当当滚到墙角,“你明知道慕然婳为了给你筹医药费,都辍学了!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想用道德绑架她?”
王一铭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那天她哭着来找我,说你逼她打掉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道德?”
门突然被推开,慕然婳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站在门口,脸色比病床上的王一铭还要苍白。她手里捏着一叠缴费单,指甲几乎要掐进纸张里。
“你们...都知道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刘星宇的表情瞬间软化:“婳婳,我不是故意要查你的就诊记录,我只是担心——”
“担心你的投资打水漂?”王一铭冷笑,“刘大少爷,你父亲知道你包养女大学生的事吗?还是说,你们刘家就喜欢玩这种游戏?”
慕然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一铭,别这样说。星宇他...确实帮了我们很多。”
“帮?”王一铭挣扎着坐起来,输液管剧烈晃动,“他帮你什么了?帮你堕胎?还是帮你成为他们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刘星宇一把抓住王一铭的病号服领口:“你他妈——”
“够了!”慕然婳冲上前分开两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孩子...孩子是一铭的。”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在病房里。刘星宇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什么?”
王一铭也愣住了,他望向慕然婳微微发抖的嘴唇:“婳婳,你...你在说什么?”
“三个月前那次化疗后,你发高烧那晚...”慕然婳的眼泪终于落下,“医生说你的存活率本来极低,几乎不可能...但就是那次...”
刘星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凉:“所以你们演这出戏给我看?王一铭,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所以你让婳婳来接近我?”
“不是这样的!”慕然婳抓住刘星宇的手臂,“一开始我真的只是想借钱...后来你提出条件,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王一铭痛苦地闭上眼睛:“婳婳,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为了五十万医疗费把自己卖了?”慕然婳哽咽着,“医生说再不进行下一阶段治疗,你连三年都撑不到...我能怎么办?”
刘星宇突然冷静下来,他整了整西装袖口,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精彩。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王一铭,你是要这个孩子当你的'救命稻草',还是打算继续演你的悲情男主角?”
“星宇...”慕然婳哀求地看着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刘星宇后退一步,“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刘星宇再混蛋,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骨髓配型我己经做过了,下周手术。”他转向王一铭,眼神锐利如刀,“不过现在,我很好奇你知道真相后的选择。”
王一铭的胸口剧烈起伏,监控器上的心率线不断飙升。他伸手想按呼叫铃,却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一铭!”慕然婳慌忙上前,却被刘星宇拦住。
“让他说。”刘星宇冷声道,“既然要演戏,总得有个结局。”
王一铭艰难地喘着气,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是...我早知道婳婳去找你。我也...确实想过用孩子绑住她。”他苦笑着看向慕然婳,“但我没想到...这孩子真的是我的。”
慕然婳挣脱刘星宇的手,扑到病床前:“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
“重要!”刘星宇突然提高音量,“王一铭,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不是你利用婳婳的感情,而是你明明有机会活下去,却非要拉着所有人陪你演这出苦情戏!”他从公文包里甩出一份文件,“这是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最新研究方案,治愈率67%——我上周就联系好了。”
王一铭怔怔地看着那份全英文的文件,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慕然婳捡起文件,泪眼朦胧地看向刘星宇:“你...你早就...”
“就连我父亲确实知道此事。”刘星宇扯松领带,突然显得疲惫不堪,“他觉得丢人。”他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可笑,我居然在救一个抢走我女人的男人。”
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突然,主治医师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王先生!我们...我们可能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三人同时转头。医生擦着汗,举着一份新报告:“最新的基因检测显示,您患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良性肿瘤,之前的恶性诊断是样本污染导致的误判。您只需要一个简单手术,完全...完全不会影响寿命。”
空气仿佛凝固了。王一铭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
慕然婳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医生说你只剩三个月时...我...我只想让你有求生意志...”
刘星宇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扶着墙才没跌倒:“精彩!太精彩了!所以现在我们三个里,到底谁在骗谁?”
王一铭呆坐在病床上,看着散落一地的医疗单据——那些他以为的死亡判决书,此刻全都变成了荒诞剧的滑稽道具。
窗外,初夏的阳光突然穿透云层,将整个病房照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