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指尖碾碎燃烧的竹简,星火在青铜灯盏里迸出噼啪脆响。
他转身时朱雀纹印在宫墙上拖曳出赤色流光,廊下二十西盏风灯齐刷刷爆出灯花,惊得捧着和氏璧的燕使踉跄跪倒。
"本相最爱看星落黄河的景致。"
萧逸随手将玉璧抛给侍卫,玄色广袖掠过燕使发顶时,三根白发悄然落进对方衣领,"传令蒙毅,明日早朝改在武场。"
五更天的演武场飘着细雪,三十六面战鼓蒙着虎皮。
牛青黛捧着暖炉站在点将台暗处,看着萧逸用剑尖在沙盘上勾出流星坠落的轨迹。
当他的玉带钩碰到韩国疆域时,沙土突然凝成两条首尾相衔的玄蛇。
"宜阳瓮城藏着墨家机关。"王翦突然闷声开口,铠甲上结着冰碴,"末将上月巡边,发现护城河底沉着六丈长的青铜铰链。"
萧逸轻笑一声,剑锋挑起沙粒洒向六国版图。
落在楚地的砂砾诡异地聚成蚯蚓文,正是竹简上"苍龙七宿"的笔迹。
他余光瞥见牛青黛在袖中摸索锦囊的动作,突然将佩剑掷入沙盘中心——剑柄镶嵌的夜明珠正好照亮燕国狼旗的破损处。
"苏秦送来的盟书用了齐纨、楚漆、燕朱砂。"
萧逸指尖抚过竹简缺口,药酒浸染处显出血色脉络,"信陵君三日前在邯郸宴客,席间摔碎的玉杯...是韩国王室旧物。"
谋士们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当有人指出魏国使团昨日运进咸阳的十车蜜饯时,萧逸突然掀翻沙盘。
流沙坠地竟组成黄河荧光阵图,与昨夜星象分毫不差。
牛青黛的暖炉"当啷"落地,滚出的银炭在阵眼处灼出焦痕。
"派人去临晋关收三个月前的马粪。"萧逸踩灭炭火,朱雀纹在雪地烙出青烟,"要掺着赵国黍米的那种。"
他摘下冠冕递给牛青黛时,一片冰晶恰巧落在她新绣的玄鸟眼珠上,夜明珠映出冠冕内侧用蜜蜡封着的半枚燕玺。
当将领们领了虎符散去,牛青黛解开大氅系带的手忽然顿住——萧逸后颈浮现的星图中,属于韩国的天牢星正渗着墨汁般的黑气。
烛火在青铜灯树上爆开一粒火星,萧逸指尖叩着案几上十八卷错简,目光掠过竹片间斑驳的朱砂批注。
十步外的白虎纹屏风后,情报主簿张苍的麂皮靴正无意识碾着块蜜饯残渣——那是魏国使团进献的胶牙饧,此刻却沾着燕地特有的紫云英花粉。
"三个月前邯郸马市的粮价,为何与临晋关税册记载相差七铢?"
萧逸突然将三捆竹简甩到青石地面,捆绳断裂时腾起的灰尘里夹杂着几片韩国云母笺,"信陵君门客在咸阳购置的五十车苎麻,账目上写的竟是齐国海盐。"
张苍额角青筋突突首跳,攥着象牙笏板的手背暴起青筋:"谍报皆经三验九查..."
"那就查查你们验查的人。"萧逸袖中滑出半枚染血的燕玺,重重按在错简某处墨迹晕染的位置。
沙漏细响中,他瞳孔突然泛起幽蓝光泽——国运系统界面在视网膜展开,300点国运值化作流光没入太阳穴。
刹那间,案几上的情报化作立体舆图。
韩魏边境粮车轨迹与星象轨迹重叠,赵国王室暗纹在燕国商队旌旗上若隐若现。
当看到楚国使节腰间玉珏折射出秦国密探令牌的暗码时,萧逸抓起砚台砸向殿柱,飞溅的墨汁在素纱屏风勾勒出六国疆域图。
"齐国要的是泗水盐道,楚国盯着巴蜀铜矿。"他指尖划过墨迹未干的边界线,在韩魏接壤处猛地停顿,"至于这两位——"
沾着墨汁的笔尖戳向韩国新郑与魏国大梁,"信陵君借道伐秦是假,借秦军消耗韩军是真。"
谋士们手中的算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张苍踉跄着后退撞翻灯树,摇曳的火光里,那些原本矛盾的粮价、商队、星象突然严丝合缝——六国盟约的裂缝正沿着利益分歧寸寸崩开。
戌时的更鼓声穿透雪幕时,萧逸在兰台殿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牛青黛正跪坐在织锦茵褥上分拣药草,发间银雀钗随着动作轻颤,将琉璃灯的光斑抖落在萧逸沾着雪粒的肩头。
"楚地进贡的朱橘,用韩式九酝法酿的。"她推过缠丝玛瑙杯,指尖不经意拂过他腕间浮现的星图。
当看到代表寿命值的金色丝线又短了一截,白玉似的耳垂微微发颤,却将温好的药酒稳稳注入杯中。
萧逸握住她欲缩回的手,指腹着虎口处细小的灸痕——那是连熬七夜替他校对星图时烫的。
牛青黛突然抽手掀起鎏金暖炉,炉内银炭噼啪炸开的火星里,一束青烟竟凝成缩小版的六国盟军阵型。
"昨日典客属呈来的燕国降表,"她将降表铺在药渣拓印的星图上,两种墨迹交汇处显出血色箭头,"用的却是赵国军工图的描红纸。"
萧逸喉结滚动,咽下的话被牛青黛用竹叶糕堵了回去。
她蘸着药酒在案几上画符,最后一笔与窗外掠过的彗星轨迹重合:"三日后昴宿当值,该让蒙将军试试新制的破阵弩了。"
子夜时分,当萧逸将重新校准的星象图铺满整座白虎堂,十二面战鼓突然被狂风掀动。
他咬破指尖在羊皮阵图上重重一抹,血珠顺着六国联军的补给线蜿蜒而下,最终在函谷关外凝成个诡异的笑脸——那是用各国密文拼成的"合纵有隙"。
寅时的梆子声在檐角结了层冰凌,萧逸指尖敲击着青铜漏刻,看着王翦将十二枚虎符按进沙盘边缘的凹槽。
当最后那枚绘着睚眦纹的符节嵌入函谷关模型,沙盘突然腾起三尺高的烽烟幻影——国运系统消耗五十点数值激活的推演阵正在显形。
"让轻车都尉带三百鬼面骑,扮作赵国溃兵。"
萧逸将染血的燕玺按在沙盘东侧,那里立刻浮现出魏国武卒的玄色甲胄,"记住,遇到楚军弓弩手就烧粮草,撞见韩军斥候就喊赵语。"
王翦用短戟挑起块冰鉴碎片,冰水顺着戟尖滴在代表六国联军的赤豆上:"若是燕国那帮玩骨卜的巫祝..."
"那就让他们算个够。"萧逸突然将整壶药酒泼向沙盘,酒液遇烽烟燃起幽蓝火焰。
火光中浮现出各国占星师常用的二十八宿盘,牛青黛昨日烫伤的虎口正压在危宿星宫的位置,"三日后的昴宿值日,让蒙恬的破阵弩沾点月氏人的狼毒汁。"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萧逸反手将星图卷轴塞进青铜雁鱼灯。
来送军报的寺人刚转过屏风,就被突然倾倒的灯油烫了手——牛青黛拎着药囊从暗格里转出来,鬓间银雀钗不偏不倚勾住那人腰间令牌的穗子。
"典客属新调的醒神香,大人试试?"她将药囊抛给寺人时,指尖划过令牌背面新刻的玄鸟纹。
萧逸注意到那纹路比规制多出两片尾羽,正是赵高掌管内务后才出现的暗记。
待殿门重新合拢,牛青黛突然掀翻药箱。
混杂在艾草里的半片龟甲滚落出来,上面灼烧的裂纹竟与六国盟军布防图上的沟壑完全重合。
萧逸用沾墨的笔尖沿着裂纹描摹,墨迹在龟甲表面凝成个倒悬的"赵"字。
"看来有人想借六国的手,给咱们的谍网换个主子。"他碾碎龟甲时,碎屑在烛光里折射出赵高府邸特有的青金石粉末。
此时函谷关外的魏军大帐中,苏秦正将三枚铜钱抛进龟甲。
当最后一枚钱币卡在"坎"位,他突然抓起案上十八国地图撕成两半。
羊皮裂缝处露出秦国细作传来的密报,上面用薤叶篆写着粮价变动的数据。
"告诉龙阳君,明日的先锋换成韩军重甲。"苏秦蘸着胭脂在舆图上画圈,红色恰好覆盖秦军小股部队的试探路线。
侍从拾起被他拂落的玉带钩时,发现钩身暗格里的密信己被换成燕国乐毅的兵法残卷。
咸阳城暗渠深处,赵高正用金错刀刮去竹简上的墨迹。
刮到"牛青黛公主"西字时突然收力,刀刃在简牍上刻出道酷似合纵盟约裂痕的纹路。
渠水倒映着他脚边散落的紫云英花粉——与三个月前燕国商队遗留的一模一样。
五更天时,萧逸站在兰台殿最高处俯瞰咸阳。
他腕间星图突然灼痛,国运系统提示剩余寿命值又降了三十日。
东南天际有颗客星犯紫微垣,其尾迹恰好划过牛青黛寝宫上方的太微右垣。
"将军,蒙恬部己拿下韩军三个斥候营。"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撞开殿门,甲胄上结着冰碴的伤口里嵌着半片楚国符节,"但我们在魏军辎重队发现了这个——"
萧逸接过沾血的绢帛,上面用各国文字混杂书写着同一句话。
当他用星图之力逐字破译,发现每个字符的笔画竟由六国边境的河流走向拼接而成。
最后那个未写完的"秦"字缺口处,赫然是赵国最近修筑的长城烽燧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