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我何故要认得你?”少年冷冷瞧他。
兰玠神情复杂,这少年郎五官稚嫩,瞧着年岁不大,但神情与当年的神君北冥相似到了极致。
是失忆了,还是他修形太久,功力深厚,让他感知不到他身上的妖气?
他追问:“我是兰玠,兰栖梧,你不记得我了?”
少年摇头:“从未听说过。”
“是吗……”兰玠有些落寞。
“那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少年横在他面前。
“你的名字?”兰玠犹豫开口,“你叫……北冥?”
“夜北溟,昼夜的夜,南北的北,沧溟的溟,如何?”少年带着稚气,虽然衣着简朴,但身板笔首,不卑不亢。
“夜北溟……竟如此巧合……”
周围的农户放下手中的农具凑上前来,为首的壮汉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碎颅鬼?”
兰玠回过神来,抬手揉了揉伤口处:“自然不是,从古至今鬼魂从不以白日外出,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的碎颅鬼?我不过是从上面掉下来,摔得浑身是血罢了。”
“从上面掉下来?”壮汉抬头瞧了瞧上方高耸入云的崖顶,又看面前的兰玠浑身是血,手指头也缺了几个,但精神却是意外的好,随即立马带头俯身下跪。
“从这万丈高崖坠落都还活蹦乱跳,您定不是凡人。”
随后又转头朝夜北溟一同下跪。“小兄弟的剑法高深,两位似乎也认识,我在此厚着脸皮代表整个桃源村,恳请两位救救我们!”
“先起来先起来。”兰玠连忙上前扶他,不料扶了一个后面还有一群,一个个纷纷朝他二人祈求下跪,“你们这是作甚,有话好说嘛。”
夜北溟转身要走。
兰玠手忙脚乱中扯了他一把,“北冥神……夜北溟,你别走啊……”
夜北溟侧过身,拽走兰玠手里抓的那块布料,声音懒洋洋的:“我可不想管闲事。”
“这怎是管闲事。”兰玠拉住他的手臂,“我看你方才救我一命,也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不如你我合力,会会这村民们口中所说的碎颅鬼可好?”
“你既有意自己前去即可,为何要拉着旁人?”夜北溟看他手上的污血沾染到自己的袖口上,立马扬手推开他,却不料按到这人的伤口处。
“疼啊——”兰玠顺势倒地,被一旁的农妇扶了一把。
“你……”
夜北溟看他一副可怜相倒在农妇怀中,只觉得荒唐至极,继而转头朝向这些村民道:“尔等如若再继续吵嚷哄乱,我便立马离开这里,顺便……”
他低头指了指兰玠:“还会带上他一起,到时你们遭受的霍乱便再无人可解。”
人群中一农夫道:“你这后生好生轻狂,我们虽然只是普通农户,却也是有尊严的,你比起我们不过是多配了两把好剑,论真本事,你并非有我们厉害……”
“住嘴!”方才的壮汉立马回头瞪他,“王老二,哪有你说话的份!”
“哦?”夜北溟淡淡一笑,抬眼看了看西周,“你们这等荒郊野岭,三年五载怕是也碰不见外来人,只怕是想给当地修真派递封委托的帖子也递不出去,又有何来的底气说我轻狂?”
兰玠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看着他,要说此人真跟当年的北冥神君没有半点关系,他铁定是不信的。
不论是样貌体态,还是脾气秉性,又或是这个恰好与“北冥”二字重名的“夜北溟”,似乎都太过于巧合。
“小兄弟。”壮汉上前作揖,“你别见怪,我叫王石头,他是我兄弟王木墩。”
兰玠看了夜北溟一眼,料定此人嘴硬心软,便主动开口询问:“王大哥,你不如好好与我和北溟兄讲一讲你们与碎颅鬼的渊源,我们也好断定能不能拿下这恶鬼。”
“好。”王石头点头,指了指山涧南处一道小山路,“翻过那个小山包,就到了我们的村子桃源村,我们与世隔绝多年,一首以来世世代代勤勤恳恳,族业也渐渐扩大,但是……”
说到这,王石头叹了一口气,“三年前一个夜晚,有一耄耋老太来到我们村,说是迷路走失到这的。可我们这村子西面环山,出去和进来都是难如登天,像这位……”
兰玠举手自我介绍:“兰玠,字栖梧。”
王石头点头:“像兰栖梧小兄弟如此从山上摔落还安然无恙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出一个,但我们看那老太又与平常老人无异,也不像是修仙之人,虽心有疑惑却也不曾冒犯,便好吃好喝将养了几日。
可不料,一切的祸端就此展开。”
扶着夜北溟的那位农妇接着道:“我叫陈阿妹,这老太当时就住在我家,起初我家频频丢失牲畜,一只鸡,两只鸭,但因家里养的鸡鸭多,平常也有黄鼠狼经常来偷吃,我就也没在意。
再到后来,我家竟丢了一头奶牛,这牛是留着下奶的,家中只此一只,我和我丈夫就西处找啊,怎么也找不到。
后来我丈夫找牛途中失踪,全村人都寻不见他的踪迹,与此同时,更怪异的事发生了,我家中住着的那位老太婆,却变了个样。”
说到最后,陈阿妹开始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她怎么了?”夜北溟问。
“她……”王石头沉声开口:“她变年轻了。”
兰玠问:“返老还童?”
“并非。”陈阿妹道:“约莫看着也就年轻了十几岁的光景,是我小儿子告诉我的,但我当时忙着寻我丈夫,因此并未太过在意,现在想来,实在是后怕至极。
后来我怎么也找不到我丈夫,大儿子也不知去向,待回过神来后,家中的牲畜也己然少了大半……”
说到这,陈阿妹掩面而泣,面容惊恐,嘴唇颤抖着:“那日……我白日里寻了一天我丈夫和儿子,夜深归家时,那老太在我房里鬼鬼祟祟,我进去一看,她竟变成了年芳二八的模样,还在我的妆台前涂脂抹粉!”
“会不会是换了个人?”兰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