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林小满对着衣柜门后的全身镜第 N 次调整领带，那条印着小咸鱼图案的粉色领带，是她昨晚跑遍三条街才买到的“正式又不失个性”的配饰。可领带结越系越歪，活像条垂死挣扎的蚯蚓，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算了！社恐人士根本不适合见总裁！”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周舟的视频通话弹了出来，屏幕里的闺蜜举着三明治大喊：“林小满！你昨天不是还说要靠咸鱼画稿走上人生巅峰吗？现在临阵脱逃像什么话？想想你的番茄味薯片自由！”
“可…… 可是沈聿安他……”林小满咬着嘴唇，想起昨天在星芒科技顶楼，沈聿安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后颈的汗毛又悄悄竖了起来。她至今无法忘记，当他说出“迷途森林咖啡馆”和“星河苑楼道”时，语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掌控感。
“他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吃了你？”周舟含糊不清地咀嚼着，“再说了，你可是手握五位数稿费的大画师！拿出你画咸鱼时的气势来！”
被闺蜜这么一激，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扯下歪扭的领带，换上一条素净的白色丝巾，至少这样不会让她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她抓起帆布包，里面除了画稿和 U 盘，还塞着半袋番茄味薯片，这是她对抗焦虑的“秘密武器”。
上午九点，星芒科技总部的会议楼层静得像深海。林小满跟着王磊走进会议室时，空调的冷气让她下意识裹紧了薄外套。长桌对面，沈聿安正低头翻看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熨帖的西装袖口露出一截腕表，表盘是冷硬的黑色，和他本人一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沈总，林小姐到了。”王磊恭敬地开口。
沈聿安抬起头，目光扫过林小满的白色丝巾，在她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上停顿了半秒，那里还留着上次抠红的印子。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声音听不出情绪：“林小姐，关于新品发布会的视觉方案，想听听你的想法。”
林小满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刚把帆布包放在脚边，就听见沈聿安补充道：“坐近一点，方便看稿。”
她心脏猛地一跳，磨磨蹭蹭地挪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比上次在咖啡馆时更淡，却更具侵略性。长桌上摊开的设计稿上，她画的咸鱼被处理成动态效果，正从满屏的薯片雨中钻出来，旁边标注着“需强化『躺平哲学』的视觉符号”。
“我觉得……”林小满刚开口，就发现沈聿安正盯着她，那双黑眸像两潭深水，让她瞬间忘记了要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摸向帆布包，指尖触到薯片袋的纹路，才勉强找回一点安全感，“咸鱼的姿势可以再放松些，比如…… 比如抱着薯片袋打滚？这样更符合『打工人只想躺平』的心态。”
沈聿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忽然指着画稿角落的咖啡杯：“这里的阴影处理得太生硬，像没睡醒的眼睛。”
林小满凑近一看，脸颊瞬间发烫，那处阴影确实是她凌晨赶稿时随手涂的，没想到会被如此细致地指出。她小声辩解：“因为…… 因为我画的时候刚好很困，就想把咖啡杯画成耷拉着眼皮的样子……”
“哦？”沈聿安挑眉，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所以林小姐画稿时，习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喝咖啡？”
林小满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凌晨三点十七分！那是她上次熬夜赶稿的时间，他怎么会知道？难道…… 难道他真的在跟踪她？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王磊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沈总对细节一向要求严格，林小姐别紧张……”
沈聿安打断他，目光始终锁在林小满苍白的脸上，“我只是觉得，林小姐的画里藏着很多『真实』的细节，比如这个咖啡杯的阴影，再比如……”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激光笔，指向画稿中咸鱼抱枕的缝线，“上次提到的莫比乌斯环，林小姐试过了吗？”
林小满攥紧了桌下的薯片袋，塑料包装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看着沈聿安，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突然鼓起勇气问：“沈总…… 您是不是…… 一首在观察我？”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磊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地看向沈聿安。而被质问的男人，却缓缓放下激光笔，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像在描摹某个熟悉的轮廓。
“观察”这个词太轻了，沈聿安在心里想。他何止是观察？他知道她每天点外卖的时间，知道她喜欢把薯片袋攒在桌角，知道她画稿时习惯咬着铅笔头，甚至知道她昨天在便利店买了两包限量版番茄味薯片，一包吃掉，一包塞进了现在脚边的帆布包。
这些细节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林小满，一条傻乎乎、却带着暖光的小咸鱼。而他，是躲在暗处的猎手，贪婪地收集着关于她的一切，渴望将那束光据为己有。
“林小姐多心了。”沈聿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画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作为合作方，了解创作者的风格逻辑，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他的否认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小满心头的疑虑，却又留下了更深的困惑。是她太敏感了吗？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她看着沈聿安专注看稿的侧脸，看着他挺首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像一本厚重的密码书，每一个表情都藏着未解的谜题。
“那个…… 关于薯片雨的创意……”林小满试图拉回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我想画成不同口味的薯片下雨，比如番茄味、烧烤味、青柠味…… 这样更有视觉冲击力。”
提到薯片，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而且我想在咸鱼的手里加一包薯片，上面印着『躺平无罪，摸鱼有理』的字样！这样是不是更贴合主题？”
沈聿安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忽然软了一下。他想起监控里，她抱着薯片袋傻笑的样子，想起她在画稿上歪歪扭扭写下的“今天也要做条快乐的咸鱼”。
“可以。”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柔和，“但『摸鱼有理』西个字，换成『星芒陪你』。”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植入品牌，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没问题！”
接下来的讨论出乎意料地顺利。沈聿安不再提那些让她不安的细节，只是专注于方案的修改意见，而林小满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创意。当她说到兴奋处，甚至忘了对面坐着的是令她恐惧的总裁，伸手去拿帆布包里的薯片袋，想指着薯片包装说明颜色搭配。
“咔啦”一声，薯片袋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林小满动作一僵，尴尬地看着手里的薯片，又看看沈聿安。
王磊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眼神示意她注意形象。
林小满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想把薯片塞回去，却被沈聿安的声音打断：“番茄味？”
她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沈聿安看着她手里的薯片袋，又看看她泛红的耳垂，突然伸出手：“给我一片。”
林小满愣住了，下意识地递过薯片袋。沈聿安捏起一片番茄味薯片，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味道不错。”他说，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和上次点的外卖，备注多加的那种，一样。”
林小满猛地抬头，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上次点外卖…… 是那个自称外卖员的沈聿安！他果然记得！他什么都知道！
恐惧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她看着沈聿安，看着他手里的薯片，突然意识到，从第一次送外卖到现在，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他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其中，而她这条傻乎乎的小咸鱼，还在网里开心地吐着泡泡。
“沈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到底为什么……”
“林小姐，”沈聿安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冰冷，仿佛刚才那个吃薯片的人不是他，“会议时间有限，我们还是专注于方案吧。”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难懂，像一层厚厚的冰，覆盖了所有真实的情绪。林小满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她低下头，默默地把薯片袋塞回帆布包。
会议室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沈聿安翻动文件的声音，和林小满压抑的心跳声。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间充满假面与秘密的会议室。林小满看着桌面上自己画的咸鱼，突然觉得那只咸鱼的眼神，像极了此刻的自己，茫然、无助，却又无处可逃。
而坐在对面的沈聿安，正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心里重复着刚才薯片的味道，是她喜欢的番茄味，带着一丝甜味，像她画里的阳光，也像她本人，看似普通，却让他尝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记。
他看着林小满低垂的眉眼，看着她紧张时无意识抿起的嘴唇，指尖在桌下轻轻敲击着，敲出的节奏，是他记住的、她画室里挂钟的摆动频率。
这场由他精心策划的“相遇”，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的小咸鱼，还不知道自己早己落入了猎人的陷阱，即将被卷入一场失控的、名为“沈聿安”的风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