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娇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鲜红的“藤蔓”,像有生命般,从脚踝处向上蜿蜒爬升。
冰冷刺骨,带着死亡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南娇的声音都变调了,恐惧压过了疼痛。
林瑾之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冰得像铁钳。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琉璃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南娇看不懂的深沉暗流。
“别动!”他再次低喝,声音紧绷。
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入怀中。
再伸出时,指间多了一枚样式古朴的银戒。
戒面刻着极其繁复扭曲的纹路。
林瑾之毫不犹豫地将那枚银戒,狠狠按在了南娇脚踝上那道疯狂蔓延的红痕顶端!
“滋啦——”
仿佛滚油滴入冷水!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响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灼热感,瞬间从接触点炸开!
“啊——!”南娇痛得眼前发黑,惨叫出声,本能地剧烈挣扎,“放手!你他妈想疼死我?!”
林瑾之的手却纹丝不动。
他死死按住那枚银戒。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脚踝骨按碎。
“忍着!”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南娇痛得浑身痉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红痕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烧。
发出了无声的、怨毒的“嘶鸣”。
疯狂扭动挣扎,试图摆脱那枚银戒的压制。
红痕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但并未停止。
它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银戒压制的边缘疯狂试探,寻找新的突破口。
颜色愈发猩红刺目。
林瑾之的眉头紧锁。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按着银戒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毫不犹豫地抬起按着银戒的那只手。
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发间束发的普通玉簪!
尖锐的簪尾,对着自己按着银戒的那根食指指腹,狠狠一划!
动作快得南娇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干什么?!”南娇惊叫。
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从林瑾之苍白的指腹涌出。
鲜红的血珠,滴落。
精准地,滴在了那枚按在南娇脚踝红痕顶端的古朴银戒上。
也滴在了那道狰狞扭动的红痕上。
“滋——”
更加响亮的灼烧声!
仿佛冷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
那滴落在银戒上的血,竟像是点燃了什么。
银戒上那些繁复扭曲的纹路,骤然亮起一层极其微弱、却炽热无比的红芒!
红芒顺着戒面,瞬间传导到与银戒紧密接触的、那道猩红诅咒之上!
“嘶——!!!”
这一次,南娇仿佛真的“听”到了那诅咒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无声尖啸!
那道疯狂扭动的红痕,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毒蛇。
剧烈地抽搐!
猩红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变浅。
疯狂蔓延的势头,戛然而止。
并且开始飞快地收缩、消退!
几个呼吸间。
那道差点爬上南娇小腿、狰狞可怖的红痕,竟然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脚踝处一圈淡淡的红印。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南娇的幻觉。
剧痛和灼热感,也如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脚踝处残留的冰凉和隐隐的酸痛。
书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南娇粗重的喘息声,和林瑾之略显急促的呼吸。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燃烧后的焦糊味。
南娇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踝。
又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林瑾之。
他正缓缓收回按在她脚踝上的手。
那枚染血的古朴银戒,被他紧紧攥回掌心。
被他划破的食指指腹,还在渗着血珠。
鲜红刺目。
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透明。
“你……”南娇喉咙发干,声音沙哑,“你……刚才……那是什么?!”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红痕成精了?
银戒是法宝?
他的血……是驱魔圣水?!
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玄幻设定?!
林瑾之没有回答。
他垂着眼睫,看着自己渗血的指尖。
拿出随身带着的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现在,能好好抄书了吗?”他抬起眼,看向南娇。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淡漠。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以血镇压诅咒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南娇:“???”
她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抄书?!林瑾之!你脑子被门挤了?!”南娇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瞬间压过了刚才的恐惧和震惊,“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这破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那戒指!你的血!你……”
她指着自己的脚踝,又指着林瑾之还在渗血的手指,气得语无伦次。
“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
林瑾之将擦干净血迹的手帕随意丢在书案一角。
染血的帕子像朵刺眼的小红花。
他操控轮椅,向后滑开了一点距离,拉开了和南娇之间过于接近的空间。
“解释什么?”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天气,“不过是你不小心弄断了笔,又差点跌倒罢了。”
南娇:“!!!”
跌倒?!
她差点被那鬼东西勒死!她亲眼看着那红痕爬上来!她疼得死去活来!
他居然说她是差点跌倒?!
“林瑾之!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南娇气得跳脚(虽然脚踝还酸着),“那红痕!那戒指!你的血!我都看见了!你……”
“你看见什么了?”林瑾之打断她,琉璃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进她的眼睛深处。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她:闭嘴。
南娇被他看得心头一凛。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比刚才红痕带来的冰冷更甚。
她突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看似病弱无害的男人。
他藏着的秘密。
可能比这双诡异的红鞋和那要命的诅咒,更加深不见底。
更加……危险。
“我……”南娇张了张嘴,后面质问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既然没事了。”林瑾之移开目光,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错觉。
他指了指书案。
赵妈妈早己吓得魂飞魄散,又换了一支新的毛笔,重新铺好了宣纸。
“十遍《女诫》。”林瑾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平淡,“静心。”
静心?!
南娇看着书案上那堆蓝皮册子,再看看林瑾之那张平静无波、却仿佛笼罩着重重迷雾的脸。
再看看自己脚上那双安静得诡异、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红绣鞋。
一股巨大的憋屈、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混杂在一起。
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地抓起那支新毛笔。
蘸了满满的墨。
不是写字。
而是狠狠地、泄愤似的,在那本摊开的《女诫》上,用力画了一个巨大无比、墨汁淋漓的叉!
“静心?!”她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发红,死死瞪着林瑾之,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沙哑和颤抖。
“林瑾之!”
“老娘的心!”
“早他妈被你挖走了!”
“你现在让我静哪门子的心?!”
她吼完。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林瑾之坐在轮椅上。
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书页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黑叉。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
看着她脚上那双安静得诡异的红绣鞋。
琉璃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就在这时——
【滋……滋啦……检测到……高纯度……能量源……】
【系统……重新连接中……】
一个冰冷、僵硬、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毫无预兆地。
在南娇混乱一片的脑子里。
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