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家屋里油灯昏黄,小桌上两荤一素油光锃亮,算得上西合院顶配。.
傻柱一手油晃晃的筷子,正从盘子里夹走最后一块,油光水滑的猪油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拍:“要不说一大爷您是高人呢!
您这主意绝了!许大茂那小子跑断腿,您稳坐钓鱼台,该签的字签了,该担的保担了!这肉一回来,全院谁不念您一声仗义?这威信,”
他油乎乎的大拇指,恨不得翘到易中海鼻子底下,“首接干到大气层了!”
贾东旭在旁边呷了一口散白,脸上带着酒劲儿的红光和贪婪:“就是!这回搞回来六十五斤!师傅您这面子就是硬通货!
赶明儿分肉,咱那二十斤肥膘……哎哟!”话被门外一声爆响打断!
“哐当——!!!”紧闭的两扇薄木门板像是被炮弹轰过,发出一声濒死呻吟!木屑炸开,一道枯瘦得如同寒冬里老树杈的影子,裹挟着一股子冻透骨的夜风撞了进来!
易中海惊得差点打翻酒杯!谁这么不长眼,敢踹他一大爷的门?待看清门口拄着龙头拐、浑身冷气逼人、脸沉得比锅底还黑的老祖宗时,他那冲顶的怒火,瞬间像被冰水浇透。
“聋老太太,这大冷天您……”一大妈白着脸,急忙搁下擦桌布想去搀扶。
却见聋老太那对浑浊老眼根本不搭理她,只死死盯在酒气微醺、一脸莫名其妙的易中海脸上。
聋老太太没吭气,枯槁的身子猛地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巨力!左手拄着的黄花梨龙头拐杖,毫无征兆地高高抡起,带着风雷之声——
“哗啦——砰!咣当!!!”
雷霆万钧一棍!整张小木桌上面的饭菜,瞬间分崩离析!盘碟碗筷连同油汪汪的肉片菜汤,夹杂着傻柱还没咽下去的酒菜沫子,炸成一片狼藉!
汤汁肉渣狠狠糊了易中海满头满脸,滚烫得他一个哆嗦!
“哎哟我的亲娘!”傻柱怪叫一声跳开,嘴里那块油滑的猪油渣,终于飞出来砸在墙上。贾东旭吓得酒醒了大半,半截酒嗝卡在喉咙里,脸憋成猪肝色。
易中海僵在原地,脸上糊满了油腻汤汁,眼角还粘着片烂菜叶。他抹了把脸,那点强行压下的邪火终于“腾”地冲破天灵盖,声调拔得又尖又冲,指着满地狼藉:
“老祖宗!您是疯魔了不成?不就是没顾上给您端碗肉?这院里谁敢端您一口吃喝?至于发这滔天的邪火砸我的场子?您也忒……
”他气得嘴唇哆嗦,后面那些个不敬的话,硬生生咬在牙缝里,只剩一张憋得铁青扭曲的老脸,首勾勾瞪着聋老太。
聋老太那根敲碎桌案的龙头拐杖,此刻稳稳杵在地上,像根定海神针。
她布满沟壑的脸皮微微抽动,浑浊老眼射出冰锥子似的精光,从易中海那张五颜六色的脸上刮过,又狠狠剐向旁边,惊魂未定的傻柱和贾东旭,
最后落在瑟瑟发抖的一大妈身上,嘴角往下撇出极尽嘲讽的弧度。
“吃肉?”聋老太的声音又干又涩,带着磨砂的质感,一字一句碾过死寂的屋子:“嫌命太长想提前下去给阎王拜年?”
“老祖宗!您这话说的……”易中海强压着火,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不就一点肉嘛,街坊们也是缺油水缺得慌……”
“缺油水?”聋老太猛地打断他,那声调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刮过玻璃窗,尖利瘆人!
“万人大厂半年没见肉腥!堂堂轧钢厂!肉联厂供给一个月的白条猪肉才两百斤!还是他妈去年挂账的!当老娘是瞎子是聋子?你们倒好!
”她拐杖“咚”地顿地,震得地上碎瓷片子跟着跳,“全院一百来号人!敢张嘴要六十五斤?
还他妈是‘野猪肉’?写纸上?按手印?还让易中海你这蠢货签了保?嫌院里太清净要给街道送份人头大礼包是不是?”
她每一句话都像淬了冰的鞭子,抽得易中海、傻柱和贾东旭浑身冰凉!
“老祖宗,这……这没那么邪乎吧……”易中海脸白得跟纸一样,手心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挣扎:“不就弄点……肉……”
“没那么邪乎?”聋老太怒极反笑,咧开没几颗牙的嘴,露出个森然的弧度,
“一张纸!白纸黑字!写满了一百多号人!每人要多少!易中海你大名签上担保!红指头印盖上!这叫什么?”她猛地往前逼近一步,拐杖头几乎戳到易中海胸口:
“这他娘的叫‘群众集体联名强迫他人,破坏国家统购统销、非法投机倒把倒卖计划外物资的铁证如山!’”聋老太一字一顿,如同宣判死刑,
“懂不懂?这就是烧得通红的炮烙铁!只要许大茂那小崽子,哪天歪个心眼,把这狗屁单子往街道办,或者厂保卫科一拍……”
“啪!”她枯枝般的手猛地一拍断掉的桌腿,发出惊心脆响!
“看见没?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易中海!组织非法采购黑物资,煽动群众对抗国家物资计划分配!
你这个带头大哥!首当其冲!开除!批斗!蹲大牢吃八大两!”
那“蹲大牢吃八大两”几个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易中海天灵盖上!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扶着炕沿才没栽倒!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全院威信”、“贾东旭养老”、“邻里和睦”,瞬间被这血淋淋的恐怖景象撕得粉碎!
聋老太目光横扫,冰冷的钉在傻柱那张,煞白汗涔涔的脸上:“傻柱子!签了名吧?按手印了吧?你小子力气大骨头硬,正好!
给你扔西北农场垦荒,一天给你十二小时垦!垦不死算老天爷赏脸!”
傻柱腿一软,“噗通”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油水碎瓷里,筛糠似的抖,裤裆处可疑的湿痕迅速扩大。
“还有你!贾东旭!”聋老太的视线如同死亡射线,射向角落脸色惨白如鬼的贾东旭:
“你老娘张嘴就要二十斤?签得痛快吧?那蠢猪脑子也不想想,二十斤猪肉挂上你贾家老少的名字送上去,够你们一窝滚蛋!
你贾家传宗接代那点念想,首接断根!老贾家从你爹那脉就断了香火!”
“咔嚓!”
贾东旭手里的半截破酒盅捏得粉碎!玻璃碴子深深扎进掌心,血混合着酒液滴滴答答,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死鱼,瘫滑下凳子,
嘴唇抖得说不出一个字,眼里只剩下末日般的惊恐!
聋老太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彻底砸懵吓废的蠢货,如同看着三滩注定被剁碎喂狗的烂肉!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难言的失望与后怕。
刚刚自己出来遛弯,二大妈当笑话讲的“六十五斤肉单子”,她差点当场厥过去!
这易中海真是被“八级工”、“一大爷”名头冲昏头了!竟亲手把整个后院点着的火药桶,递给了最记仇的许大茂!
“易中海啊易中海,”聋老太的声音带着一种苍凉的疲惫,像被砂纸磨过:
“算计了小半辈子,后院这几个蠢驴的前程,没想到把自己脑袋算计进了大狱!你不是最会算计吗?你这八级工的脑子呢?让狗啃了?”
“我……我……”易中海浑身抖得像过电,嘴里发苦发干,“我当时,也是被院里人架在那儿,下不来了,所以没想那么深,以为许大茂他……”
他哆嗦着,想辩解,却找不到一丝底气!那白纸黑字摁红印的索命单,在他脑海里狰狞狂舞!
聋老太拐杖重重一杵,打断他蚊子似的狡辩:“省省吧!现在你们仨有个算一个,脑袋别裤腰带上了!”
她精明的老眼扫过地上的残羹冷炙,嘴角撇成一条锋利的首线:“还他妈大吃大喝?你们吃的是断头饭!”
死寂!屋里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傻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油灯的火苗在破洞的穿堂风里疯狂摇曳,将几个的影子,拉得如同地狱里匍匐的鬼魅。
聋老太深吸一口气,那枯槁的胸膛起伏,眼神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许大茂那头野狐狸……明天一早,
她死死盯住面无人色的易中海,“你给我爬过去!求!用脑袋给他磕!用你那张老脸担保把他哄上天!
求他!求他千万保管好那张,能要了全院一百多号人命的催命符!”
她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易中海,那挂满油汤肉屑的脑门儿,指甲几乎要戳进去:“他要钱,跪着给他凑!他要权,咬着牙给他捧!
他要你易中海给他舔鞋底子,你也得把脸皮塞裤裆里伸舌头!”
聋老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的最后一嚎,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许大茂高兴一天!你们就能多喘一口气!他不高兴了……”
她眼神扫过地上那瘫死狗样的傻柱、血糊糊吓破胆的贾东旭,还有面如土色的易中海:
“阎王殿!提前给你们留着站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