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星扳手残响
火星的风带着铁锈味，卷起熔玻璃地里的尘埃，在李明的面罩上划出细微的痕迹。他跪在一片龟裂的暗红色地表上，液压镐的钻头正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块扭曲的钛合金板——这里曾是火星最早的殖民地“锈红镇”，在秩序同盟的第一轮攻击中被烧成了玻璃状的废墟。
“爸，传感器有异常反应。”暖暖略带金属杂音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她的意识此刻正分布在木质方舟的每一根藤蔓里，“你挖掘的坐标点，量子辐射值比周围高三个数量级。”
李明关掉液压镐，摘下手套，用指尖拂过钛合金板上的焦痕。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凹痕，像是某种工具的轮廓。“我看到了，”他低声说，指腹触到板下坚硬的异物，“像是什么东西被熔进去了。”
他改用超声波振动铲，小心翼翼地剥离周围的玻璃化土壤。三分钟后，一个长约三十厘米的金属物体露出了半截——银灰色的合金表面覆盖着火星尘埃，但在阳光折射下，仍能看到握柄处刻着的细密纹路。
“是扳手！”李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见过无数维修工具，但这把扳手的造型异常古朴，没有任何能量接口，纯粹是实心金属锻造，握柄处的防滑纹路刻得很深，像是被千万次握持打磨出的凹槽。
更诡异的是扳手头部的刻痕。那不是常规的六角或梅花形，而是一组从未见过的符号：三道斜杠交叉成扳手轮廓，中间嵌着一朵五瓣花的浅浮雕，花瓣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不像金属氧化，倒像是某种干涸的汁液。
“暖暖，看这个！”李明举起扳手，阳光穿过刻痕，在熔玻璃地上投下奇异的光影。
突然，扳手猛地一震，烫得李明险些脱手。通讯器里传来暖暖急促的呼吸声：“爸！扳手和我体内的茉莉花基因产生了共振！它在……释放量子记忆！”
一道淡蓝色的全息影像从扳手刻痕中涌出，并非清晰的画面，而是由无数细碎的光影组成。李明听到了声音——那是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混杂着江南丝竹的旋律，还有一种类似植物生长的簌簌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带着清晨露水的凉意。
“这是……超远古的记忆存储方式？”李明喃喃自语，试图解析影像中的信息。光影碎片组成了模糊的图案：一颗恒星正在被某种工具“维修”，扳手状的能量体插入恒星表面，而周围环绕着由茉莉花光瓣组成的量子网。
就在此时，火星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银色轨迹划破。三艘造型狰狞的飞船冲破大气层，船头雕刻着机械齿轮与鳄鱼鳞甲的融合图腾——是机械神教的“扳手猎头”！
“李明，他们来抢扳手！”暖暖在通讯器里警告，木质方舟的藤蔓在星际空间中急速摆动，试图赶来支援，但距离太远。
李明立刻将扳手揣进维修服的内兜，同时启动地面防御系统。埋设在废墟下的磁轨炮升起，对准领头的飞船。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一道能量束射来，精准地摧毁了防御炮。
“该死，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李明翻滚到一块熔岩石后，拔出腰间的等离子切割器。他看到飞船舱门打开，三个机械人悬浮而出，他们的躯体由抛光的合金构成，关节处着齿轮结构，胸口中央镶嵌着微型扳手图腾。
“交出‘起源扳手’，有机废物。”最前方的机械人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那是属于机械神教的圣物。”
李明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扯开维修服，露出内兜的扳手。就在机械人发射能量束的瞬间，扳手刻痕再次亮起，比刚才更亮。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波从扳手涌出，在火星地表投射出巨大的光影——那是一幅复杂的维修电路图，线条蜿蜒数百米，将整个锈红镇废墟都包含在内。
能量束击中电路图的瞬间，所有熔玻璃地面突然亮起蓝光。埋在地下的古老维修管道被激活，高压蒸汽从裂缝中喷出，形成一道灼热的屏障，将机械人逼退。
“这是……超远古维修站的防御系统？”李明震惊地看着扳手，它此刻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温润的凉意，仿佛刚才的能量爆发只是一次“开机自检”。
机械人显然没料到会有此变故，短暂的混乱后，他们调整战术，开始用声波武器震荡地面。维修电路图的蓝光开始闪烁，蒸汽屏障变得稀薄。
“爸，快离开那里！扳手正在解析防御系统，但能量撑不了多久！”暖暖焦急的声音传来。
李明握紧扳手，金属握柄上的刻痕恰好贴合他的掌心纹路，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他想起张大爷曾说：“好工具会认主，因为上面刻着匠人的魂。”此刻，这把来自远古的扳手，似乎也在等待一个懂得“修补”的人。
他没有撤退，反而迎着机械人走去，将扳手高高举起。阳光穿过五瓣花的刻痕，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不知道这把扳手的来历，不知道超远古的记忆碎片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创可贴联盟对抗机械神教的第一把钥匙。
“来拿吧。”李明的声音在火星风中显得格外坚定，扳手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远处，木质方舟的藤蔓终于突破了空间限制，一道翠绿色的光带划破火星天空，与扳手的蓝光遥相呼应。而在扳手的刻痕深处，那幅未完成的恒星维修影像，正缓缓转动，露出了影像角落被忽略的细节——在扳手与茉莉花光网的交汇处，刻着三个微小的字符，与李明维修服上的姓氏缩写，惊人地相似。
火星的风沙更大了，卷起熔玻璃地里的尘埃，也卷起了一段被宇宙遗忘的维修史诗。李明握着扳手的手渗出汗水，滴在金属表面，与那朵五瓣花的刻痕融为一体，仿佛为这把远古工具，滴上了第一滴属于“伤痕文明”的润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