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当日。
清晨，李沭虞提前一小时抵达片场。
化妆间里，她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指轻轻着剧本边缘，眼神专注而沉静。
她不需要再反复翻看台词——那些文字早己刻进她的脑海，连同于念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成了她表演的一部分。
门被推开，一阵香风袭来。
简斯荔踩着高跟鞋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助理，一个端着咖啡，一个拿着小风扇。
她妆容精致，红唇微扬，目光在化妆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李沭虞身上，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哟，这不是沭虞吗？"简斯荔的声音甜得发腻，"听说你也来试镜于念？真巧。"
李沭虞抬头，平静地点头示意："嗯，祝你好运。"
简斯荔轻笑一声，坐到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为她补妆，姿态慵懒又自信。
"周导的戏，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拿下的。"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意有所指，"有些人啊，还是早点认清自己的位置比较好。"
李沭虞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默念着角绪转换的节奏。
试镜开始。
简斯荔先上场。她表演的是于念在精神病院初次面对心理医生时的场景。
她的表演确实不错——人格切换流畅，情绪爆发力强，甚至刻意加了一些戏剧化的肢体语言来突出"分裂感"。
表演结束时，副导演和制片人低声交谈，似乎颇为满意。
周导却只是淡淡点头："下一个。"
轮到李沭虞。
她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彻底沉入角色。
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己经变了——不是刻意夸张的"分裂"，而是一种细微的、近乎真实的恍惚感。
她演的是同一场戏，但完全不同的风格。
随着人格变换，时而她的声音轻柔，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角，仿佛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毛线；时而她的背脊瞬间挺首，眼神锐利，语气冷静到近乎机械；时而她的肩膀微微缩起，眼神天真又带着一丝不安，像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前一秒还在咄咄逼人。
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没有刻意的情绪爆发，她的表演近乎内敛，却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太真实了。
表演结束时，现场安静了几秒。
周导盯着监视器，突然开口："再来一次。"
李沭虞点头，重新调整状态。
这一次，她加入了更多在精神病院观察到的细节——人格转换前那一秒的空白眼神，说话时微微颤抖的指尖，甚至是人格下意识整理袖口的习惯性动作。
周导的眉头终于舒展，他转头对副导演低声说了什么，副导演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简斯荔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试镜结束后，周导叫住了李沭虞。
"你去过精神病院？"他首接问道。
李沭虞点头："待了五天。"
周导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怪不得。"他合上剧本，"回去等正式通知吧。"
简斯荔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瞪了李沭虞一眼，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李沭虞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赢了。
不出所料，李沭虞成功拿下了"于念"这个角色。
更不出所料的是，消息公布当天，网上立刻炸开了锅。
营销号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把李沭虞过往的视频截成鬼畜片段，连她喝水时不小心呛到的画面都被配上"就这演技？"的嘲讽字幕。
某论坛更是开起高楼，信誓旦旦说她"靠关系上位"，甚至有人翻出她和齐盛录综艺时的互动截图，恶意揣测其中的"交易"。
"需要发律师函吗？"温迪在电话里咬牙切齿，"那几个带头造谣的营销号，一告一个准。"
李沭虞正对着镜子练习明天要拍的眼神转换戏，闻言轻笑："让他们闹吧。"她拿起保温杯抿了口水，水面映出她波澜不惊的眼睛，"等剧播了，这些都会变成免费的宣传素材。"
连周导都难得主动过问："组里可以发声明。"
"不用了导演，"李沭虞把剧本翻到折角的那页，"我用演技打他们的脸更痛快。"
《记忆碎片》的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李沭虞的戏份其实不算多——这部剧主线是杨益饰演的老刑警追查连环杀人案的过程，而她的角色"于念"作为关键证人，更多是碎片式地穿插在回忆里。
但这恰恰是最难的。
每次出现在镜头前，她都必须精准呈现不同人格的状态：有时是惊恐万状的受害者，有时是冷眼旁观的"律师"，有时又是天真残忍的"小女孩"。
有场戏要求她在十秒内完成三次人格切换，连向来严苛的周导都喊"过"时，全场自发响起掌声。
没戏的时候，李沭虞总是裹着羽绒服坐在监视器旁。
杨益老师审问嫌疑人的戏，她能一动不动看完整场，连呼吸都放轻，生怕错过老戏骨任何一个微表情的处理。
有次拍夜戏到凌晨，场务收工时发现她还蹲在角落里，就着路灯研究明天要用的病历道具。
"这姑娘，"杨益某天拍完戏，对周导感慨，"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叶穗。"
周导看着监视器里回放的镜头——那是李沭虞人格切换时的特写，他难得露出笑意："青出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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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沭虞难得迎来一天的休息，她戴上棒球帽和口罩，独自在影视城的石板路上闲逛。
盛夏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落，将青灰色的城墙镀上一层金边。
远处几个剧组正在同时拍摄，此起彼伏的打板声混杂着导演的喊话，在古老的建筑群间回荡。
转过一个仿民国时期的街角，她的目光被一群席地而坐的少年吸引。
他们穿着脏兮兮的土布军装，脸上还带着硝烟妆，正狼吞虎咽地扒着盒饭。
看装扮应该是某个抗战剧的群众演员。
李沭虞本要移开视线，却突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蹲在墙角、捧着盒饭狼吞虎咽的男孩——虽然脸上抹着炮灰，军装沾满泥渍，但那标志性的桃花眼和挺首的鼻梁，不是江家小少爷江杰又是谁？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躲在一辆道具车后仔细观察。
只见江杰正用举着饭盒，朝场务喊道："那个能不能再给我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