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寺的晨钟撞碎山岚时,风语腕间金铃突然炸响。她按住躁动的机关匣,仰头望着九九八十一级青石阶——每级台阶都刻着《金刚经》的梵文,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血光。
"姑娘且留步。"大觉禅师手持降魔杵拦住去路,眉间朱砂痣红得妖异,"佛门净地,容不得天外天的魔种。"
雷无桀的火灼之术刚要发作,却被唐莲按住肩膀。众人这才发现,石阶两侧的十八罗汉像竟在缓缓转头,石质瞳孔中流转着暗金色的经文。
"大师这话错了。"风语轻抚玉骨扇,扇面山河图间隐现九龙寺的全貌,连屋檐下垂死的蜘蛛都纤毫毕现,"您用《般若咒》催动降魔大阵,倒是比魔教手段更阴毒三分。"
话音未落,降魔杵骤然迸发刺目佛光。大觉身后浮现怒目金刚虚影,威压如泰山倾覆。无心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僧袍下渗出金黑交织的血雾——左瞳鎏金佛印与右眼赤红魔纹相互撕扯,竟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
风语旋身展开机关伞,伞骨弹出十二枚铜镜将佛光折射回去。镜面映出大觉扭曲的面容时,她突然嗅到熟悉的血腥气——与穿越那日寒水寺台阶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闭眼!"她甩出三枚烟雾弹,磷火在佛光中炸出漫天星雨。趁众人目眩之际,玉骨扇尖刺破指尖,血珠精准滴入伞柄机括。伞面山河图突然活过来,江水奔涌声充斥耳膜,将梵唱生生压成呜咽。
无心在混沌中听见锁链断裂声。当他再度睁眼,发现置身水墨绘就的琅琊山——这是风语用精血催动的"山河幻境"。真实世界的九龙寺正在褪色,十八罗汉像被机关青鳞蛇缠成石茧,大觉的降魔杵卡在伞骨齿轮间进退不得。
"屏息凝神。"风语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幻境中的飞瀑突然逆流而上,"你体内佛魔真气如阴阳双鱼,强压只会反噬,不如..."
"不如纵它斗个痛快?"无心低笑,任由金黑真气在经脉中厮杀。幻境天空突然裂开缝隙,现出真实世界的情形——大觉正引动本相罗汉阵,七位高僧的掌风己凝成实质佛印。
风语真身正在佛印中心。她左臂机关甲弹出千根银丝,与十八尊罗汉像的关节相连,竟像操纵傀儡般令石像反手攻向布阵僧人。右手的玉骨扇却异常缓慢地画着太极,每划一圈,扇面就多出一道裂痕。
"乾坤倒转阵?"萧瑟突然扯下千金裘抛向阵眼,"雷无桀!震位!"
红衣少年福至心灵,火灼术第十重灌入心剑。烈焰撞上千金裘的瞬间,整座佛殿的地砖浮起阴阳鱼图案。风语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扇面,裂纹中迸发的金光竟与无心周身佛魔之气产生共鸣。
大觉的降魔杵突然调转方向,杵尖卍字印烙在自己胸口:"你...你怎会我少林失传的..."
"偷来的。"风语冷笑,袖中射出缠满梵文的锁链。这是用美人庄佛怒莲华骰重铸的"因果链",每道经文都是她这半月暗中拓印的无心内力,"大师既然笃信因果,不妨尝尝被自己功法反噬的滋味。"
九龙钟突然齐鸣。因果链缠住大觉的瞬间,风语怀中的玉佩剧烈震颤——青玉中的血丝正勾勒出龙形轮廓,与无心逸散的魔气产生诡异共振。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冰原上的蓝衣女子将婴儿放入黄金棺,棺盖合拢前,那孩子右眼闪过赤芒...
"小心!"无心的声音撕开记忆迷雾。现实中的因果链突然崩断,大觉浑身经脉爆裂,却癫狂大笑:"原来你也是..."
暴雨梨花针贯穿了他的咽喉。风语回头,看见萧瑟指尖银光未散,素来慵懒的眉眼凝着寒霜:"有些秘密,还是带进轮回的好。"
无心踉跄着跌入她怀中,佛魔之气奇迹般归于平静。风语正要探查他脉象,忽觉掌心刺痛——少年僧人在她手心划了个"卍"字,指尖残留的温度灼得人心慌。
"风施主方才用的,可是三百年前魔教东征时的《噬心诀》?"他呼吸拂过她耳垂,语气却冷得像雪原的月,"原来风氏所谓的隐世..."
玉骨扇抵住他咽喉,扇刃压出血线。风语望进那双重归鎏金色的眸子,突然笑得妖冶:"小和尚可知,你这心魔引能窥探记忆,我的机关术却能篡改人心?"
九龙寺的残钟在暮色中发出最后一声呜咽。萧瑟捡起大觉禅师尸身旁的暗河令牌,令牌背面沾着星点朱砂——与风语玉佩裂缝中渗出的血珠如出一辙。
"赤王的人在三十里外。"司空千落抖落枪尖血渍,"水路陆路皆被封死,除非..."
"走海路。"沐春风从破损的佛殿梁柱后转出,掌心托着枚鲛珠,"雪松长船就泊在沧江入海口,三日内可达蓬莱。"
无心忽然咳嗽着撑起身子,僧袍下金黑纹路己蔓延至颈侧:"诸位何必为我这魔种犯险?"
"不是为你。"风语扯下染血的袖口包扎机关匣裂痕,玉骨扇尖有意无意点向沐春雨手中的鲛珠,"我要找的东西,恰好也在海外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