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宇端着咖啡站在未来地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玻璃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青州市某个贫困地区的景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土黄色的山坡上,
一所摇摇欲坠的土砖学校在暴雨中瑟瑟发抖。
教室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
雨水顺着裂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课桌被泡得发胀变形,
几个孩子抱着书本蜷缩在角落。
雷声轰鸣时,
教师颤抖着声音说:
今天停课,
等雨停了再来。
雨停后,
孩子们又成群结队地返回学校。
他们用破扫帚奋力清扫着积水,
用竹筐装运墙上掉落的泥土。
一定要让这些孩子有新学校,
有新课桌。
沈佳宇低声呢喃,
咖啡在杯中泛起细密的涟漪。
沈佳宇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
滚烫的温度透过瓷壁灼烧掌心,
却比不上记忆里那所摇摇欲坠的土砖学校带来的刺痛。
他转身抓起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点开李诗雅的对话框又退出。
犹豫再三,
他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李诗雅轻柔的声音传来:
佳宇,
有什么事吗?
沈佳宇深吸一口气,
诗雅,
今天有空吗?
我想请你陪我一个地方。
李诗雅有些疑惑,
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呀,
去哪呢?
沈佳宇顿了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车轮碾过碎石,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诗雅望着窗外贫瘠的土地,
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远处的山坡光秃秃的,
看不到一丝生机,
心里泛起不安。
佳宇,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呀?
这路怎么感觉越来越难走了。
她忍不住问道。
沈佳宇专注地盯着前方崎岖的道路,
眉头紧锁:
快到了,
再坚持一下。
随着车子继续前行,
穿过一片枯黄的玉米地,
几间歪斜的土坯房出现在眼前。
沈佳宇缓缓将车停下,
李诗雅下车后,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教室外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缝,
褪色的好好学习标语在风中摇摇欲坠,
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霉味裹挟着潮湿扑面而来,
李诗雅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雨水将教室中央的课桌泡得发胀变形,
桌面坑坑洼洼,
有的甚至己经断裂。
墙角堆着几个接水的破脸盆,
里面盛满了雨水,
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落叶。
靠窗的小女孩正用石块压住被风吹散的课本,
发梢滴落的水珠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深色痕迹。
这就是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吗?
李诗雅声音颤抖,
眼中满是心疼。
沈佳宇默默点头,
走到一张课桌前,
轻轻抚摸着凹凸不平的桌面:
你看,
这些课桌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孩子们却每天都在这里学习。
这时,
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
看到陌生人有些害怕,
躲在门框后面偷偷张望。
沈佳宇蹲下身子,
微笑着向他招手:
小朋友,
别怕,
我们是来看看你们的。
你们平时就在这里上课吗?
遇到下雨天怎么办呀?
小男孩怯生生地点点头:
是的,
叔叔。
下雨的时候,
屋顶会漏水,
老师就让我们先回家,
等雨停了再来。
可是有时候雨下得太久,
我们就会落下很多课。
沈佳宇继续问道:
那你们想不想有一间不漏雨的教室,
有新的课桌和书本呀?
小男孩眼睛一亮,
兴奋地说:
想!
特别想!
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都来上学,
不用再担心下雨了。
可是……小男孩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们这里太穷了,
没有钱盖新学校。
沈佳宇和李诗雅对视一眼,
心里一阵酸楚。
走出教室,
他们看到操场上几个孩子正在玩自制的玩具,
那是用树枝和绳子简单绑成的陀螺,
孩子们却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踮着脚,
试图用木板挡住即将倒塌的墙壁,
发梢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沈佳宇走过去,
帮忙扶住木板:
小朋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这样太危险了。
小女孩擦擦额头的汗水,
露出天真的笑容:
叔叔,
我想把墙修好,
不然下次下雨,
教室又要漏雨了。
我不怕危险,
只要能让大家好好上课就行。
李诗雅再也忍不住,
泪水夺眶而出。
她转过身,
悄悄擦拭着眼泪。
返程的车上,
沈佳宇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
脸色凝重。
诗雅,
这些孩子太可怜了,
他们本该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而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求学。
他声音哽咽,
我想把那所学校拆了重建,
再盖图书馆和食堂,
让孩子们能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李诗雅转头看向他,
晨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紧绷的下颌,
那些被精心隐藏的少年往事仿佛都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她伸手轻轻覆上他握方向盘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沈佳宇微微颤抖:
佳宇,
我支持你,
我陪你一起做。
这些孩子需要帮助,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受苦。
沈佳宇感激地点头。
这一刻,
李诗雅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慕又多了几分,
她知道,
自己没有看错人,
沈佳宇不仅有着过人的智慧和商业头脑,
更有着一颗善良而炽热的心。
县扶贫办的水泥台阶被晒得发烫,
褪色的「精准扶贫」喷绘在热浪里微微卷边。
沈佳宇推开掉漆的铁门时,
正撞见个穿灰衬衫的中年人端着保温杯往外走。
同志,
我们想捐建瓦窑沟小学......
材料放传达室。
中年人瞥了眼李诗雅手中的航拍图,
下周等通知。
李诗雅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
孩子们在漏雨的教室里上课!
她手机屏幕上,
小女孩用木板撑墙的画面正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中年人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
枸杞在杯口浮沉。
里间突然传来椅子拖拽的刺耳声响,
戴银边眼镜的女人从档案堆里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是扶贫办主任周红梅,
刚送走第三个说捐学校的老板。
她敲了敲墙上《教育捐赠管理办法》的玻璃框,
裂纹在严禁捆绑开发的条款上割出阴影。
沈佳宇展开装配式校舍设计图,
钢结构接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化粪池和塑胶跑道都含在预算里,
不动用政府一分钱。
周红梅突然甩出份卷边的合同,
在无偿捐赠条款下方藏着行小字:
协调矿山运输绿色通道。
泛黄的违约通知书上,
教学楼地基还着钢筋。
现在预付三百万启动资金。
沈佳宇将公章压向空白支票,
红印渗出纸背,
工程验收前不碰一寸集体土地。
窗外的蝉鸣混着远处校车颠簸的声响涌进来。
周红梅的指尖划过某处墨渍:
知道教室塌了为什么没修?
她抽出照片,
暴雨中的孩子们正用竹筐运送垮塌的砖块。
李诗雅将手机推到周红梅眼前,
视频里小男孩仰头问:
叔叔,
新教室会有灯吗?
夕阳穿过文件柜折射在屏幕上,
将孩子瞳孔里的期待照得透亮。
钢笔墨水在补充条款上洇开:
所有建材由上市公司首采,
施工全网首播。
沈佳宇喉结滚动,
延误一天捐赠二十万给儿童福利院。
周红梅抓起电话:
调瓦窑沟地灾评估。
她瞥见李诗雅拍摄墙角的蛛网,
银边眼镜微微反光:
如果让我发现一粒不合格的水泥......
随时钻芯取样。
沈佳宇说道。
走出办公楼时,
暮色将扶贫办的铁牌染成暖橘色。
李诗雅将合同复印件塞进歪斜的公示栏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