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宇使劲点头，馒头渣从嘴角喷出来。
他赶紧用手接住，连指头缝里的渣都舔干净。
第二口咬太大，噎得首翻白眼。
老婆婆递来一碗水，他咕咚咕咚灌下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慢点儿，没人和你抢。"老婆婆拍着他的背，手感跟拍块石头似的。
沈佳宇嘿嘿笑着，突然把剩下小半个馒头包进衣角。
老婆婆问："怎么不吃了？"
他笑容一下子冻住了，低头盯着露出脚趾的草鞋："我...我饱了。"
“哪够啊，再吃一个。你家人呢？”老婆婆又递了一个。
“不用了，婆婆，我真吃饱了。”沈佳宇哪里饱了，只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得留着慢慢吃，至少拌点野菜吃，不然太浪费了。
至于老婆婆又递了一个过来，他没敢再要，因为他知道，粮食得来不易，老婆婆的粮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别愣着，拿着呀！”老婆婆催促一下。
“谢谢婆婆，不用了，。”
老婆婆看见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哎，又一名野孩子。”
沈佳宇没走出多远，突然停住了。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就赶紧从石盆里抓出三个野梨，快步跑到老婆婆的摊位前，把梨放下后，转身就走。
老婆婆见状，赶忙想叫住他，可沈佳宇早就跑远了。
老婆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点点头，念叨着：“哎，真是个好小伙子。”
沈佳宇在热闹的小吃街上晃悠，他眼神新奇，东瞅瞅西看看。
他来自大山，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每个摊位前都能吸引他驻足好几分钟。
虽然他没流口水，但喉咙里止不住地吞咽。
可他没钱，再想吃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来想去，沈佳宇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镇上人多车也多，沈佳宇从小生活在穷山沟，哪见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车。
在他印象里，世上也许就只有那种破破烂烂的大巴车，还是他十二岁那年，村里的中年人从镇上打工回来时见到过。
“哔哔哔”，一辆轿车在他身后猛地按响喇叭，紧接着传来一句难听的骂声：“没长耳朵啊，要死去害别人，别来害我！”
沈佳宇倒也没往心里去，这种辱骂他早就习惯了，只是默默退到一旁。
轿车“嗖”地一下开走了。
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沈佳宇觉得这镇子特别大，可没想到，还不到半天，他就把镇子转了个遍。
他自己大概没意识到，他除了力气大，其实走路更是轻快，估计三五个壮小伙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跟上他的脚程，不知不觉就摸清了镇上的每个角落。
那些狭窄逼仄、弥漫着潮湿气息与陈旧烟火味的小巷，墙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偶尔能看到几株从墙角缝隙中顽强探出脑袋的野草。
热闹嘈杂、充斥着讨价还价声的集市，蔬果摊位上摆满了色彩各异的新鲜果蔬，水产区弥漫着淡淡的腥味，活蹦乱跳的鱼虾在水盆里扑腾。
还有那座略显破旧的小公园，公园里有个不大的人工湖，湖边垂柳依依，长椅上偶尔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
就连镇边那条废弃的铁轨，枕木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铁轨在日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周边是一片荒芜的杂草，也都被他探索了个透彻。
沈佳宇蹲在镇西头的老槐树下，数着地上爬过的蚂蚁。
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早上从老婆婆那里换的馒头早就消化完了，正准备从石盆倒里掏野梨。
"小兄弟，一个人啊？"
一个穿着褪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在他身旁蹲下，手里拿着半张冒着热气的油饼。
葱花的香气首往沈佳宇鼻子里钻，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饿了吧？给。"男人把油饼递过来，脸上的褶子堆成和善的笑容，"我叫王德发，在镇东头开了间杂货铺，兼收些山货。"
沈佳宇迟疑了一下，但肚子那叫一个不争气。
他接过油饼，小声说了句"谢谢"，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油香在舌尖化开，比他吃过的任何野菜都美味。
"慢点吃，不够还有。"王德发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你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沈佳宇摇摇头，嘴里含着油饼含糊不清地说："我从山上来。"
"哦？"王德发眼睛一亮，"哪个山？"
"就是...那边的山。"沈佳宇随便指了个方向。
王德发似乎看出他有些戒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就是收山货的，经常需要人帮忙采些蘑菇、挖点草药。看你体格不错，要不要来给我干活？包吃包住，一天还能挣二十块钱。"
沈佳宇眼睛瞪大了。
二十块钱！
那至少可以买20个白面馒头呢！
但他还是谨慎地问："采什么山货？"
"就是些常见的，蘑菇、木耳，偶尔挖点黄精、何首乌。"王德发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最近山货缺得紧。你要是愿意，今晚就可以跟我回铺子住，明天一早上山。"
沈佳宇有些犹豫道："可是...我不认识那些..."
"没关系，我教你。"王德发爽朗地笑着，露出一排黄牙，"谁还没个第一次？我看你手脚麻利，学起来肯定快。"
集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辆装满粮食的板车车轮陷进了泥坑里。
拉车的老汉怎么使劲都拽不出来，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也没人上前帮忙。沈佳宇几乎是本能地跑过去，双手抓住车辕一用力，板车"咯吱"一声就被抬出了泥坑。
"小心！"他稳稳地放下板车，周围人都惊呆了。
老汉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小兄弟，好力气啊！"
王德发的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他快步走过来，搂住沈佳宇的肩膀："看看！我就说这小子不一般！"他转向那老汉，"这是我新招的伙计，以后还请多关照！"
沈佳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我就是顺手..."
“我王德发，小兄弟叫什么？”
“沈佳宇。”
"走走走，跟我回铺子。"王德发热情地拉着沈佳宇，"今晚给你炖肉吃，补补力气！"
沈佳宇的肚子适时地又叫了一声。
他想起早上老婆婆给的馒头，又想起自己放在她摊位的野梨，心里踏实了些。
看来这镇上好人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