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雪见云边那急切的模样,忙轻声嗔怪道:“云边,不得无礼。”
江北笙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笑意更浓,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那一丝拘谨,说道:“哎呀,这里又没有旁人,无需这般多礼数,快趁热尝尝。”
说着,还贴心地将小勺递到傅司雪面前,眼神满是诚挚的热忱。
傅司雪微微颔首,这才与云边接着用餐。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加之身子本就虚弱,胃口不佳,不过是浅尝辄止,小碗里的粥才动了寥寥几口。
江北笙瞧在眼里,眉梢轻挑,满是关切地问道:“你可是觉得这粥不合口味?”
傅司雪搁下小勺,微微摇头,“并非粥的缘故,实是今日遭遇诸多波折,扰了心境,也失了胃口。”
江北笙闻言,对着傅司雪道:“说起来也是我御下不严,让那老货打着我的幌子欺辱你,你且放心,我已命下人问过门房小厮,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嬷嬷是何人,明日我便好好处置她!”
云边一边扒拉着饭碗,嘴里含糊不清道:“九王妃,那嬷嬷为何要如此啊?”
闻言,江北笙叹了一口气:“许是受人指使吧,两位有所不知,这过几日的观星台,宫里会派人来选购春猎所需的糕点,我这铺子近期刚开业,生意且火热着呢,因此便不知得罪了哪家,店里与家中最近也不大太平。
“原是这样。”傅司雪垂眸,脑海中回想起在牛场外与那嬷嬷的对峙。
“我家牛场想必许是跟此事有关系。”
“哦?”江北笙疑惑,“傅四小姐家还有牛场?”
傅司雪点点头:“今日场主来禀告我才得知,我家牛场被一位贵人强行包了场,四周还布满了禁军把守,家中母亲日日需要牛奶做药引,我便不得已去了牛场寻那贵人,只不过终究是没能如愿。”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能支唤动禁军,许是皇家的人了。”
江北笙若有所思点点头,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原本买牛,也是提前思量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且明目张胆。一得罪就得罪了满京城需用牛奶的铺子和官眷,毫不顾忌,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去查,这罪魁祸首便显而易见。
几人又闲聊了些许家常,夜愈发深了,窗外月色被乌云遮去大半,只余几缕清辉洒在庭院石板上。
江北笙见时辰不早,起身理了理裙摆,准备告辞:“傅四小姐,你与云边好生歇息,我便不多打扰了,有何需求,遣人告知我便是。”
傅司雪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她望着江北笙,心中那些过往的揣测与疑虑在今夜相处中早已烟消云散,此刻见她要走,鬼使神差般,忍不住问道:“王妃,我有一事冒昧相问,望王妃莫要见怪。”
江北笙点点头道:“何事?但说无妨。”
“你…… 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哥哥?”
傅司雪神态坚韧,话一出口,把云边吓了一跳。
江北笙身形猛地一僵,脚步仿若被钉在地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深知真正的江北笙早已同傅司寒私奔,可自已这异世灵魂,算是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而傅司雪此人。如今也不能全然相信。
她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轻叹,缓了缓神道:“此事…… 待时机成熟,我定会一五一十告知于你,现下实难言说。”
言罢,她再不停留,匆匆转身,莲步轻移,身影很快没入夜色之中。
傅司雪站在原地,望着那渐远直至消失的背影,久久未曾挪动分毫,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坐下,眸光中满是复杂神色。
“小姐,恕奴婢多嘴,您不该问起三公子的。”云边犹豫再三,继而说道。
傅司雪缓缓走到床边,抚摸着那柔软的蚕丝绒被,缓缓张口:“我知现如今她过得好,哥哥在天之灵,定是会开心的,可是……”
“小姐。”云边上前,轻轻抚摸着傅司雪的后颈宽慰道,“您就别多想了。”
傅司雪想到亡去的兄长,泪水不自觉涌出眼眶,嘴里含着哭腔道:“你让我如何不多想,哥哥生前对她情深义重,可她却在哥哥病重时,一次都未曾来看过……”
云边看傅司雪吧嗒吧嗒落着泪珠,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拭。
“小姐,那江家就一个独女,定是看得严了些,女儿家未出嫁前又要避嫌外男,那段日子老爷又忙着商议三公子与谢家的婚事。您仔细想想,就算是她想来看,又如何来看呀,况且咱们今日也瞧了,那江家小姐是个良善之人,并非无情之辈。”
傅司雪慢慢止住了哭泣,后知后觉道:“是啊,她与我同为女子,我应当更是理解她的苦楚才是,反而一直因为这些小事暗中计较。”
说到这,她自嘲般叹了口气,对着云边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过狭隘了?以往只一心念着哥哥的委屈,却未曾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地考量她的难处,而且……而且我还惦记她的夫君……”
云边连忙宽慰道:“小姐,这世上哪有人时时万全,事事完全,您并非圣人,又何必追求那莫须有的高风亮节,而且,您在云边心中是最好的小姐。”
傅司雪坦然一笑,她竟活的还不如云边一个小丫头通透。
是啊,她又不是圣人。
次日清晨,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细碎而斑驳的光影。
傅司雪悠悠转醒,惺忪的睡眼尚有几分迷糊,还沉浸在那短暂的宁静余韵里。
“小姐,快起身啦,先趁热把早饭吃了,据说是九王妃早起亲自剁馅包的饺子呢。”云边拉开床帘,对着睡意朦胧的傅司雪道。
傅司雪只觉得浑身酸痛,但睡得倒还算安稳,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格外的柔软舒适。
“她还会包饺子?”
云边笑着点点头,一边拿起湿了水的软巾,轻轻擦拭着傅司雪的脸颊。
“奴婢也觉得稀奇呢,这九王妃娇生惯养长大,出嫁前连面都没露过,却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傅司雪轻轻一笑:“是啊,怪不得哥哥和九王爷都喜欢她呢。”
云边见状,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伸手拍了拍自已这张嘴,“小姐别想这些了,都怪奴婢说错了话。”
傅司雪轻轻挑眉,莞尔一笑:“好好好,傻丫头,这怨不得你,我不想那些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