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没有将心里的话问出口。
因为他是修佛之人，本应该清心静欲，不沾因果。
净明将那杯茶杯拿到手中，正想要递到司灵手中，却意识到这茶水已经在冬日的冷风下变得微凉。
净明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口中连连道：“我，我去烧壶热水。”
司灵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净明拿着烧水壶离开的身影。
这间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和她最开始下山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随即，司灵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站起来，打开茶壶的盖子，皱着眉看向里面。
净明很快打了一壶水，走了进来。
将那壶水坐在炉子上，净明又坐到了司灵的面前。
沉默。
只能听到炉子里面“噼里啪啦”柴火烧动的声音。
水很快就烧熟了，发出咕噜声响。
净明用一旁的破布垫到壶把上，将热水灌进茶壶中。
茶壶中的粗茶被热水一激，再次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净明这才重新给司灵倒上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滚烫的水杯放在桌上，司灵用手指去触摸，带来一阵灼热的温度。
墟云山人少冷清，冬季显得更是凄冷。
司灵吹了吹茶杯上浮着的茶杆子，抿了一口，还是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最近怎么样？”
净明点了点头：“自从......”
他看了一眼司灵，又将话咽了下去，只是道：“还行。”
司灵笑了笑。
自从？
自从她走了？
自从慧广法师死了？
自从悟海师兄下山后？
他想说什么呢？
净明犹豫了许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开这个话题。
但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道：“上次你在皇宫里告诉我明心的事情......”
司灵抬眸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净明犹豫一会，接着道：“我在他的屋里确实发现了紫金油的痕迹。”
司灵点了点头。
紫金油。
对于修行未损的人来说无碍。
对于受伤的修行者来说，就是毒药。
在明心的屋里发现了紫金油，并不意外。
毕竟是他暗自用毒杀了慧广法师。
净明看着司灵的脸，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净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道：
“但我没有与他对峙，因为......师父已经死了，悟海又下山，墟云山，需要人.......”
司灵笑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这是你们师门的事情。”
净明闻言，脸上如玉的五官在那一瞬间凝固了，随即他急忙道：“我是想说，谢谢你那一晚上告诉我事实。”
司灵歪头看了他半晌，随即笑道：“不客气。”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司灵询问道：“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净明一愣，随即点头，受宠若惊急忙道：“当然可以了，太好了！很欢迎......”
随即他似乎感觉自已过于热切了，连忙继续解释：
“现在是冬季，上山的信众很少，墟云山现在有许多空房......”
司灵笑着没说话，喝了一口茶。
净明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对着司灵道：
“你，你，施主自行参观墟云山，贫僧等会让弟子带你去客房。”
司灵点点头，眼里噙着笑意，目送净明逃也似的跑了。
又饮了一些热茶，司灵放下茶杯，走出屋子。
她突然很想那只曾经被她当成坐骑的大肥猫。
她听悟海后来说，那只狸花猫可是墟云山的一霸。
司灵寻到一个方向，抬脚就往外院而去。
外院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一个小弟子从外院门口走出来。
以前一间屋子里面住十个外门弟子，如今人少了许多，能住到五人，已经算多的了。
司灵在外院溜达了一圈，没找到大狸花猫，倒是遇到了另一个人。
德山。
外门弟子中的大师兄。
德山没有见过变形的司灵，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上山的陌生施主。
德山见她在外院晃来晃去，上前挡住她的前路，双手合十，轻声道：“可是今天才上山的施主？”
司灵看着他，点了点头。
德山道：“净明方丈吩咐贫僧来带施主去客房。”
其实净明并没有指定德山去招待司灵。
只是德山看这施主在他们居住的院外东看西瞧，觉得不太好，便想着把司灵引到客房去。
司灵笑道：“不急，倒是你们院的大狸花猫呢？”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那狸花猫从屋顶上站了起来，正在伸懒腰。
怪不得刚刚都没看见，缩成了一团在睡觉呢！
半年不见，这猫更壮硕了！
司灵冲着德山点头示意，然后对着屋顶上的大肥猫招了招手。
德山双手合十依然放在胸前，见司灵招呼狸花猫，好心提醒道：
“施主，这猫从不亲人，小心它的利爪和尖齿。”
下一秒，德山便见那狸花猫连跳几下，便跳到了泥土地上，眼神中带着警惕，朝着司灵走来。
德山皱起眉头。
要是这狸花猫当着他的面将上山的施主抓伤，他墟云山的香客，又要少一个了。
德山连忙拦在肥狸花的面前，张开宽大的袖子，将司灵护在身后。
同时嘴里对着狸花猫呵斥道：“去！去！去！”
德山平时不少喂过狸花猫。
大狸虽然凶狠，但想来应该会给自已一份薄面，自已主动走远一点吧。
狸花猫瞥了面前的光头和尚一眼，迈着猫步，从他的身边绕过。
区区一个供奉食物的仆人罢了！
德山见肥狸花根本不搭理自已，还从另一边绕开了，他想着千万别吓着施主，心一横，上前一步。
用脚轻轻朝着肥狸花的方向拨动。
试图用脚将两人踢开。
只见肥狸花往后跳了几步，对着德山威胁地一哈气。
警告过后，它试图避开，从另一个方向走。
但德山的脚依然不依不饶挡在前面。
肥狸花怒了，一爪子便打了出去。
狸花猫的爪子如同利刃。
德山的脚上顿时出现四道血痕。
隔着冬季的布料都被割破了，血从脚背上渗了出来。
德山惊呼一声，脚下意识收了回来。
然后下一秒，德山眼睁睁地看着战斗力爆表的肥狸花，站在原地，两只后爪用力，在泥地上用力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