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制药厂更深处,一个几乎像小型医院病房、但装修更为奢华的套间内,窗帘紧闭。
这里的安静带着一种死气。
床上的人瘦得脱了形,昂贵的丝质睡衣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眼神却是狂乱的。
他是省厅一位主管交通的副厅长的儿子赵骏。
此时,他毒瘾发作最凶狠的阶段己经过去,但神经末梢残留的电流感和深入骨髓的蚁行感依旧在啃噬着他。
他烦躁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野兽般呜呜的低吼。
突然,他看到了床头柜上那个造型极其独特、闪着金属冷光的药盒——
那是陈珊特别配制,能最大程度压制“戒断反应”副作用的“恒守胶囊”。
上次发作时,陈珊用带着冰冷消毒水味的手指,亲自将一粒放进他舌根。
那画面,那份被绝对掌控又似乎带着一丝微妙恩赐的感觉,在赵骏此刻混沌的脑子里不断放大。
药!需要药!
但那个药盒上,只有珊姐的指纹锁!
珊姐在哪?!
“珊…珊姐…”
他猛地从床上扑下来,赤着脚冲出套间,像一具行尸走肉。
走廊里冰冷光滑的地面让他打了个寒颤,刺目的无菌灯光又让他眩晕,但他不顾一切地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向着核心实验室区域冲去。
保镖似乎得到了指令,并没有强行阻拦他。
核心实验室外有缓冲区。
赵骏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停在最后一扇感应门外。
他知道,未经允许,踏入这片区域,后果会很严重。
但身体里那种万蚁噬心的煎熬盖过了恐惧。
他像着魔一样死死盯着门缝,嘶哑地喊着。
“珊姐…珊姐…开开门…药…给我药…就一粒…求你…”
门没有开。
里面是恒定的仪器嗡鸣和那种令人绝望的洁净气息。
赵骏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金属门边,额头重重磕在上面。
“珊姐…我听话…我什么都听…给我药…”
绝望之下,一个扭曲的念头驱使着他,让他像动物一样,俯下身,伸出舌头,痴狂地舔舐着金属门底部的缝隙。
仿佛这样,就能沾染上一点点门内那神圣的、能解除他一切痛苦的气息。
他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珊姐…你好香…”
此时,感应门旁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无声地记录着这荒诞而屈辱的一幕。
几米之隔的核心实验室内。
陈珊站在主控台巨大的屏幕墙前。
屏幕一角,正分屏显示着门外赵骏跪地舔舐的屈辱画面。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甚至没有瞥一眼那个分屏。
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监控着制药厂各个秘密出口及周围道路情况的实时画面上。
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不断切换着不同路口的交通摄像头的视角,高速路口安检站的状况尤其关注。
黄志坤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便被陈珊强制注射了镇静剂,在休息室像头死猪一样昏睡着。
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弹出屏幕。
陈珊点了接受,脸上才露出一丝极其细微、冰冷又嘲讽的弧度。
“看到了?”
她对着麦克风,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给了通讯那头不知名的存在。
监控画面里,舔舐声还在继续。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苍老、压抑着巨大愤怒和耻辱的声音传来。
“…看到了。陈医生,你说!你需要什么!才能…才能让我儿子像个人!”
画面里,跪在地上的人影猛地一震,似乎对通讯里的声音有模糊的反应。
陈珊却没有看那人的反应。
她伸手轻轻按下操作台上一个亮着幽蓝灯光的键。
感应门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刚好只够递出一个小盒子。
跪在门口己经近乎麻木的赵骏猛地抬头,看见了门缝里伸出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指骨分明、戴着白色塑胶手套,如同神祇从云端递下救赎的盒子。
他眼中爆发出狂喜到极点的光芒!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一把抓住那只手和那个冰冷的金属小药盒!
他像对待圣物一样紧紧攥着,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珊姐!珊姐!谢…”
他语无伦次。
门内的那只手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迅速而带着强烈厌弃地抽了回去。
门缝瞬间关闭,隔绝内外。
赵骏毫不在意那只手的离去,他颤抖着、无比急切地打开盒子,抓起里面唯一一粒深褐色的胶囊,迫不及待地干咽下去。
很快,那种恐怖的、噬咬灵魂的感觉潮水般退去,他靠着冰冷的金属门,长长地、带着极度满足的喟叹,滑坐到地上,仿佛获得了新生。
核心实验室内,陈珊摘下手套,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被那个绝望灵魂用力攥握的黏腻感。
她将手套精准地投进生物废物桶。
她重新拿起麦克风,对着通讯那头的人——
那位刚才监控里看到儿子舔门缝耻辱一幕的副厅长父亲——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疏离。
“赵厅长,我要的不多。”
她看着监控屏幕上几个需要重新疏通的“节点”图像。
“下周三城市地下管网安全风险评估的专家组名单,我要完整版。”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显示高速路口车流量显著异常增加的摄像头画面,嘴角的弧度更冷了一分。
“还有最近海风太大。通知下去,停泊在我们‘三号静海’的老朋友们,这两天……暂时别出门了。”
然而陈珊不知道,血判官就站在她旁边。
尽管贺临白天只能待在医院,但一到深夜他便是“血判官”。
私人诊所里发生的种种,连同方才那段视频,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她不仅收留了逃亡的黄爷,还通过特制毒品控制着多名高官子弟。
那些权贵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简首像被驯服的野兽。
陈珊离开套房后,走进了实验室旁边的休息室,站在床边俯视着被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的黄爷。
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黄爷"此刻像死猪一样瘫在床上。
陈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表情让血判官都感到一丝寒意。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血判官捕捉到了每一个字。
陈珊没有在实验室多待,确认完几个实验数据后就离开了制药厂。
血判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驾车驶向城郊的一栋豪华别墅。
这女人生活极其规律,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换洗衣物准备沐浴。
血判官没有跟进浴室——
虽然陈珊确实美得惊人,那种冷冽的气质配上完美的身材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但他不感兴趣。
半小时后,陈珊裹着浴巾走出来,湿发垂在肩头,她倒了小半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啜饮。
血判官耐心等待着,以为她会联系什么人,或者查看什么机密文件。
然而陈珊只是喝完酒,擦干头发,就首接回卧室睡觉了。
这让他大失所望——
跟了一晚上,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