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叔！又来占您地方了。”
“今儿外面下着雪，别处实在摆不得，只得来您这了。”
昱闻歉意说道。
罗福顺摆摆手，脸上皱纹笑得合缝。
“哪得话呦。”
“都是街里街坊的，尽管摆着，这会锅灶烧的热，暖和，不得风寒。”
从旁的瑞哥儿咧嘴一笑：“还是罗叔好！不像慕家铺子，刚摆下就赶人，也不瞧咱与他家姑爷什么关系。”
“咳咳…”
罗福顺连声咳嗽，并给瑞哥儿使着眼色。
瑞哥儿一怔。
后知后觉的瞧向身旁昱闻，恰见昱闻脸色暗淡的垂低下脑袋。
“呀！昱闻哥，我…我不是故意提慕家的，你可千万别生气。”
瑞哥儿与罗福顺，都是昱闻多年的老街坊。
昱闻家的那点事，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更知道昱闻与慕家的婚约。
当然，也晓得慕家有退婚的意思。
“昱闻呐！”
“慕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好好与他说说，兴许他能够同意你和慕小姐的事。”
罗福顺拍着昱闻肩膀宽慰。
昱闻苦笑着摇摇头。
“人家是浔江城富贵家，我只是一介童生，哪里敢去高攀。”
“唉…”罗福顺垂首叹口气，没有多言，毕竟昱闻说的也是那么回事。
瑞哥儿撇撇嘴，一副不屑模样。
“切！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若是昱伯父还在，指不定谁高攀谁呢。”
昱闻闻此，神色更显黯然。
瑞哥儿似未察觉，换一副嬉笑脸，拽拽昱闻胳膊道：“昱闻哥！咱攀不上慕家就不攀呗，咱攀个能攀的。”
“嗯？”昱闻疑惑瞧他。
瑞哥儿贼贼一笑，向罗福顺身后的面馆门口努努嘴道。
“绣姑姐呀！温柔贤惠，长的也漂亮，而且咱罗叔还不嫌弃你家落魄。”
“是不是呀罗叔？”
瑞哥儿瞧着罗福顺发笑。
罗福顺抬指点着瑞哥儿，呵呵笑道：“你这小子呦，出主意竟出到我家闺女身上，瞧我不打你。”
罗福顺抬手佯装要打人的模样。
瑞哥儿瞧此紧忙躲藏昱闻身后，只露半拉脑袋在昱闻肩膀。
嬉皮笑脸道：“罗叔！我这是在帮您老呢，绣姑姐十九岁还没嫁人，街里街坊都开始说闲话了。”
“谁敢说本姑娘闲话，瞧我不撕烂他嘴。”
一声娇斥忽然传来。
昱闻等人向面馆门口瞧去，恰见编着麻花双辫，模样清丽的绣姑。
阴沉着脸走出门来。
她红扑扑的脸蛋似抹着桃粉，水盈盈的眸子因娥眉拧蹙而眯如半月。
琼鼻小巧玲珑，樱唇娇艳欲滴。
加之略洗发白的桃布棉裙，当显邻家小妹初成的怜爱模样。
“瑞哥儿，你刚才说谁讲本姑娘闲话？告诉我，本姑娘要打烂他嘴…”
绣姑来到罗福顺身旁。
瞧着昱闻身后的瑞哥儿左右撸袖子，一副势要打人的架势。
昱闻瞧此。
回头看了眼身后瑞哥儿，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就你说的温柔贤惠？
瑞哥儿读懂了昱闻的眼神，躲在昱闻身后尴尬笑着挠了挠头。
绣姑见二人眼神交流，脸色更加难看。
她眯缝着眼睛，紧紧盯着昱闻质问：“喂！编筐郎，是不是你在背后嚼舌根，说本姑娘嫁不出去？”
“呃？我？”
昱闻愕然指着自己鼻尖，完全没想到绣姑竟然会把矛头指向自己。
他苦笑一番，摇头说。
“昱某好歹读过几年圣贤书，岂会做那背后嚼人舌根的事。”
“啊呸！”
绣姑掐腰冷啐一口，盯着昱闻喷口水道。
“亏你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小时候瞧你也挺聪明的，怎得临了就只考个童生来？”
“这！我…”
昱闻被怼得哑口无言，满面尴尬羞愧。
好在罗福顺及时解围，将他从尴尬境地中解救出来。
“绣姑！昱哥儿不是那种人，你莫要误会他…”
“误会他？”
绣姑撇了撇嘴，“爹！我可没误会他。”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小就爱欺负人，小时候可没少捉弄我。”
“他还…他还……”
“他还什么？”罗福顺疑惑问道。
绣姑紧抿着嘴巴没说，只是脸蛋微微泛起两坨红晕，也不知想到些什么。
昱闻心里却是明清。
都是儿时事，自己年幼时生活无忧无虑，又因家里富贵，遂性子有些跋扈。
遇见性子泼辣的绣姑，难免产生争执。
有次！他与绣姑争吵的面红耳赤，最后没吵过，败下阵来。
他心里生着闷气，也不知怎得就鬼使神差亲了绣姑脸蛋。
没想到，这件事会被绣姑记到现在。
绣姑不知昱闻心里想法。
她此刻回过神来，一改先前粉面桃花的娇羞模样，换一副悍妇模样瞪了眼昱闻。
接着与罗福顺说。
“爹！没什么，我回屋挑担子去了，要把做好的豆腐给妘婆婆送去呢。”
“好！去吧。”罗福顺笑着点了点头。
绣姑转身向着面馆里去。
当来到面馆门口时，她突然顿住脚，回头冲昱闻和瑞哥儿扬扬下巴道。
“喂！你俩，进来帮本姑娘挑担子。”
“啊？绣姑姐，你不会要我们陪你去天尊庙吧，我们还摆着摊子呢。”
瑞哥儿苦着脸说道。
绣姑白眼一翻，掐着纤腰说：“你摆哪门子摊？大雪天的卖草鞋，亏你想的出。”
瑞哥儿撅着嘴，垂首嘀咕：“卖草鞋怎么了，我生意好着呢。”
绣姑也是耳朵灵，这般低语也是听得清楚。
“才不管你生意好不好。”
“你就说去不去？帮不帮我挑担子？若不去，可小心以后不赊给你面吃。”
“啊？别别别…”瑞哥儿慌了神，紧忙从昱闻身后跑出，急急向着绣姑去。
瑞哥儿是个孤儿，没父母养。
平时卖草鞋的仨瓜俩枣，哪够他这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吃饱。
想吃饱全凭街坊救济，此中救济次数最多的便是罗福顺和绣姑。
这衣食父母，他可不敢忤逆。
“嘿嘿！绣姑姐！您说啥是啥，不就是挑个扁担吗，简单。”
瑞哥儿嬉皮笑脸的来到绣姑跟前，搓手缩脖的模样瞧着贱兮兮的。
绣姑眉毛得意一挑。
睨眼瑞哥儿后，冲站着不动的昱闻喊。
“喂！编筐郎，你怎得不动？是不是以后不想在我们家店前摆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