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商於完胜

机关鸢在云层中撕开破晓的晨光,牛青黛望着萧逸后背上随气流晃动的金线结,恍惚想起三日前他教自己打同心结的模样。

那时他蘸着药汁在竹简上写"商於必争",金线却在她指尖缠成了歪歪扭扭的桃花结。

"东南七里。"萧逸突然收紧青铜锁链,机关鸢俯冲时带起的烈风掀开牛青黛染血的嫁衣广袖。

她看见漫山遍野的赤鸢旗在晨雾中翻涌,楚军特有的玄铁重弩正在城头架设第三层绞盘。

系统光幕随着他喉结滚动闪烁:【寿元兑换比例1:30,是否启用"八百锐士"?】

牛青黛突然按住他掐诀的手。

墨家机关鸢的藤编吊篮里还散落着昨夜未燃尽的火磷胭脂,她将那些殷红晶粒倒进薄荷香囊:"用我的嫁妆当引信,够炸开楚军左翼的粮草营吗?"

萧逸怔忡的瞬间,下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十二面夔牛战鼓同时擂响,项燕的玄色大氅在箭楼上猎猎翻飞,竟是楚军最凶险的"九宫连弩阵"。

"省着你的私房钱。"萧逸笑着将香囊系回她腰间,指尖擦过她腕间那道结痂的箭伤时,光幕己经泛起血雾:【兑换成功,寿元-5年】。

他咬破舌尖将腥甜咽下,青铜锁链在掌心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刹那之间,八百锐士如黑潮般从地脉裂隙中涌出。

这些身覆石甲的战士额间燃着幽蓝磷火,手中陌刀劈开晨雾时竟带起龙吟之声。

白起在乱军中猛然抬头,他认得那是秦穆公时代失传的"玄鸟卫"秘术。

"赳赳老秦——"萧逸的断喝声压过箭雨,他策马掠过正在崩塌的护城河,墨色官服被气浪撕成碎片,露出心口那道与牛青黛玉佩纹路相同的灼痕。

牛青黛在城楼上挽弓的手突然颤抖,三支鸣镝箭擦着项燕的金盔没入石墙,竟拼出半阙《秦风·无衣》。

楚怀王在战车上捏碎玉樽。

他亲眼看见萧逸徒手扳动重弩机括,淬毒的弩箭调转方向将孟尝君的青铜战车钉在旗杆上。

更可怕的是那些石甲锐士,他们踏过的土地竟生出带着铁锈味的荆棘,将齐军的犀牛皮甲绞成碎片。

"报——丹阳粮道被截!"传令兵的声音淹没在突然炸响的惊雷中。

牛青黛望着天际翻滚的紫电,终于读懂萧逸昨夜在密道墙上用硝灰画的卦象。

原来他早算准这场暴雨,算准楚军辎重车会陷在丹水河谷的淤沙里。

当第一道闪电劈中项燕的帅旗时,萧逸正撑着断剑单膝跪在尸山上。

系统光幕疯狂闪烁的猩红倒计时与他掌心血线共振,还有三个时辰。

他望着溃散的赤鸢旗突然轻笑,伸手接住一片带着薄荷香的碎帛——那是牛青黛故意留在敌营的胭脂囊,此刻正在暴雨中化作指引秦军的赤色狼烟。

白起率铁骑冲破最后一道鹿砦时,听见萧逸用嘶哑的嗓音哼着《瑶台月》。

年轻权臣倚着半截楚军王旗,脚下踩着孟尝君失落的鱼肠剑,而牛青黛正提着药箱从尸堆里翻找带血的银针。

"轻些。"萧逸抓住公主殿下戳向他肋下的手,将沾着血污的薄荷叶含进她唇间,"这套针法扎错穴位,可要赔我新的寿数。"

他笑着咳嗽,指腹抹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沾上的硝烟,身后是正在焚烧盟约竹简的冲天火光。

东南风卷着楚军残旗掠过咸阳城头时,牛青黛正在太医院蒸煮第十一壶续命汤药。

她盯着砂锅里沉浮的昆仑参,忽然用银簪挑开层层纱布——萧逸换下的染血中衣上,竟用金线绣着歪歪扭扭的桃花结。

窗外飘来《无衣》的埙声,混着宫墙外百姓欢呼"武安君"的声浪,将她的剪影烙在晃动的药汤里。

白起将青铜酒樽重重砸在案几上时,牛青黛正用银剪绞开萧逸染血的里衣。

庆功宴的喧嚣被三重纱帐隔绝在外,她能清晰听见碎帛剥离皮肉时带起的黏腻声响——昨夜还握着陌刀劈开城门的指尖,此刻正微微痉挛着陷进锦褥。

"昆仑参混着紫硝粉,也不怕烧穿你的心脉。"她将捣碎的冰蟾酥敷在那道横贯胸口的灼痕上,药杵撞击玉碗的脆响里突然混进萧逸的低笑。

年轻权臣散开的墨发铺满枕席,烛火在他颈侧跳动的喉结上投下细碎金光。

帐外传来旧贵族们醉醺醺的祝酒歌,唱的是秦襄公伐戎的古调。

牛青黛的银簪突然停在半空,她看见萧逸锁骨处新结的痂痕,形状恰似太庙壁画上的玄鸟图腾。

那些唱着先祖功绩的苍老声音里,分明裹着对军功新贵的怨毒。

"公主可知..."萧逸突然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虎口处未愈的箭伤,"商於的紫砂土最宜烧制陶埙。"

他翻身时带起一阵混着血腥气的薄荷香,从战甲残片里摸出个烧焦半边的陶器,"音孔被流火熔了三处,倒是能吹出变徵之音。"

牛青黛还未来得及开口,帐外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十八辆青铜轺车拖着楚军战旗驶过营门,车辙里渗出的血水在月光下蜿蜒如毒蛇。

她看见萧逸眼底跳动的火光倏然凝成寒冰——那些被践踏的赤鸢旗缝隙间,隐约露出半截镌刻着赢氏族徽的断戟。

系统光幕在此时泛起涟漪:【国运值+1000,当前寿命余额:七年三个月零九天】。

萧逸漫不经心地用染血的绷带缠住跳动的光幕,却在牛青黛转身煎药时猛然攥紧心口。

冷汗浸透的掌心间,一缕白发悄然混入青丝。

三日后凯旋仪仗入咸阳时,牛青黛在玉辇上数清了朱雀大街新增的三十九处剑痕。

百姓掷来的棠梨花扑簌簌落在萧逸的玄色大氅上,他马鞍旁悬着的楚王金印撞在鱼肠剑鞘上,发出令人不安的脆响。

"武安君!武安君!"

欢呼声浪掀翻市旗那刻,牛青黛突然瞥见角楼阴影里闪过半张苍老的脸——那是宗正赢倬,他手中正在把玩的龟甲,分明刻着与昨日刺客佩剑相同的云雷纹。

夜宴的编钟响到第七叠时,萧逸正在偏殿擦拭他的青铜星盘。

牛青黛提着宫灯闯进来时,看见他指尖悬着的药汁正顺着星宿纹路蔓延,在危宿三星的位置凝成血珠。

"你要的商於紫砂。"她将还沾着泥土的陶罐放在案上,绯色裙裾扫过散落的密报竹简。

忽明忽暗的烛火里,隐约可见"齐赵会盟"、"赢氏祭器失窃"等字迹,最底下那卷却用朱砂画着古怪的图腾——九只首尾相衔的玄鸟,正中央的位置嵌着半片桃花结。

萧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沫染红了星盘上的鬼宿。

牛青黛伸手去扶时,摸到他后颈处新添的刀疤,形状竟与楚军重弩的机括完全吻合。

窗外适时炸响惊雷,电光中她看见青年权臣的瞳孔泛起诡异的金芒,转瞬又隐没在浓密的睫毛之后。

"明日陪我去趟骊山可好?"萧逸就着她手中的帕子擦去唇边血迹,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听说汤谷的枫叶染了将士血,红得能照见前世今生。"

牛青黛在更漏声中缝补那件染血官服时,月光正将咸阳宫的飞檐翘角铸成森然剑戟。

她咬断金线时尝到了铁锈味,低头才发现指腹被暗藏在衣襟里的玄铁鳞片割破——那是唯有上将军甲胄才会用的陨星钢。

宫墙外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吆喝,混着渭水翻涌的涛声。

牛青黛将绣好的桃花结贴在胸口,忽然听见未央宫方向传来玉磬清响。

那是父王病重时才会启用的传讯方式,而萧逸书房的方向,此刻正腾起带着松烟味的信鸽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