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青铜灯树

萧逸指尖划过竹简上晕染的"疏"字,国运系统泛着青光的界面在眼前展开。

当韩魏两国的疆域图在虚空中浮现时,他分明看见两国接壤处闪烁着血红色的裂痕——那是系统标注的"国运裂隙"。

"韩国粮产年增三成,却在边境屯粮二十万石。"他蘸着茶汤在案几上勾画,水痕沿着渭水支流蜿蜒到魏国大梁,"魏武卒精锐尽数西调,但军械补给竟比去年少了西成......"

青铜灯树忽然爆了个灯花,映得他眉心金印忽明忽暗。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强制推演剩余寿命-3年】。

萧逸猛地攥住案角,指节发白处渗出细密血珠,在竹简上洇出点点红梅。

寅时三刻的朝会上,张仪率先发难。

这位以纵横术闻名的说客轻抚腰间玉璜,声如裂帛:"当年赵武灵王欲借道义渠伐秦,先王是如何应对的?"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萧逸腰间新佩的玄铁虎符,"如今有人要拿大秦国运作赌注,臣请斩此狂徒!"

九重玉阶之上,秦王转动着拇指上的鹰首扳指。

宫灯将十二旒冕的影子投在萧逸脸上,恍若一张金丝罗网。

"韩国宜阳铁山去年产出精铁八万斤。"萧逸突然开口,声音清越如剑鸣。

他从袖中抖落一卷泛着金光的帛书,这是耗费五年寿命从系统兑换的《韩魏互市账簿》,"其中六万斤经魏国大梁转运,却在河内郡凭空消失——不知庞涓将军新练的三千重甲,可还合身?"

朝堂霎时死寂。

牛青黛藏在屏风后的手猛地揪住裙裾,她认得那帛书材质——正是半月前萧逸咳血浸透的蜀锦。

当时他说要裁作灯罩,原来......

"魏夺韩之成皋,韩取魏之华阳。"萧逸突然抓起案上酒樽,将琥珀色的浆液泼在青铜地灯上。

酒液顺着蟠螭纹路蔓延,竟勾勒出两国边境犬牙交错的形状:"诸君可识得这'唇齿相依'?"他指尖轻叩灯柱,酒痕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可惜这唇要吞齿,齿要噬唇!"

御史大夫手中的玉笏"当啷"落地。

张仪脸色铁青,正要反驳,忽见萧逸从怀中掏出一枚沾着封泥的竹筒——那是他们新婚夜用来传信的机关竹筒,筒身还刻着牛青黛簪子划出的并蒂莲。

"三日前,韩国公子非的密使扮作盐商入魏。"萧逸转动竹筒某处暗纹,机关脆响中弹出一卷染着龙涎香的帛书,"庞涓要求韩军押送粮草时须解除武装,作为交换......"

他故意停顿,看着张仪额角渗出冷汗,"魏国愿意归还三座边城——不过都是去年洪灾冲毁的废城。"

牛青黛突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她望向萧逸垂在身侧的左手,发现他正用指甲掐着掌心旧伤,那是上月试验强弩机关时留下的。

血迹顺着蟠龙纹袖口渗入地砖缝隙,像一条赤色小蛇游向王座。

散朝时,萧逸在宫门拾到半片竹筹。

筹上刻着楚国云纹,但当他对着日影转动时,暗纹竟显出魏国虎符的图案——正是昨夜码头那个"醉酒"胡商遗落的。

筹面新沾的朱砂,在阳光下泛着类似国运系统警告的红光。

西北风掠过渭水时,正在检阅新式楼船的庞涓突然按住心口。

他看见船舷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剑痕,与七日前韩国使节佩剑的缺口完美吻合。

而在咸阳宫深处,秦王把玩着萧遗忘在灯树下的染血竹简,对着"堵不如疏"西字轻笑出声。

宫灯次第亮起时,牛青黛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了半枚丹药。

瓷瓶上刻着"三日续命丹",瓶底却压着张泛黄的婚书,背面是萧逸新题的小楷:"愿借东风三万里,不教明月照沟渠。"

朝堂上的青铜冰鉴渗出缕缕白雾,萧逸将染血的竹简按在酒液未干的案几上。

他忽然转身走向殿门,玄色深衣扫过十二列蟠龙柱,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猛地推开朱漆大门。

盛夏骄阳如金戈劈入殿堂,照见空中浮动的尘埃似万千金甲。"诸君可曾见过蝗灾?"

萧逸逆光而立,腰间玉组佩叮咚作响,"千万蝗虫看似铺天盖地,但只要找到头蝗——"

他忽然抬手掷出虎符,金铁破空声里,殿外树梢应声坠下一只碧眼螳螂。

张仪正要冷笑,却见那螳螂腹中竟钻出半截蝗虫尸骸。

御史大夫倒抽冷气时,萧逸己踩着满地碎光走回殿中:"韩魏联盟便是这只头蝗,而他们的血肉早己开始互相啃噬。"

牛青黛的鎏金护甲在屏风上划出细痕。

她认得那只螳螂——昨夜萧逸在庭院埋设机关笼时,说是要捕蝉给她的画眉加餐。

原来那些精巧的青铜齿轮与蚕丝网,竟是为此刻准备的隐喻。

"韩国铁器冶炼需魏国煤炭,魏国战马仰仗韩国草料。"萧逸从冰鉴取出一块正在融化的坚冰,寒气在他掌心蒸腾成雾,"当寒冬降临......"

他突然松手,冰块坠地时飞溅的冰碴划过张仪衣摆,"最先破裂的,永远是看似坚硬的冰块。"

秦王转动扳指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注意到冰块裂痕竟与韩魏边境线惊人相似,而萧逸靴底暗藏的磁石碎屑,正将冰碴引向殿角那幅九州舆图的位置。

暮色初临时,牛青黛在藏书阁堵住正在查阅农书的萧逸。

她发间的九枝金步摇缠住了他腰间的算筹袋,叮当脆响中,竹制算珠滚落在《齐民要术》的"灾异篇"上。

"非要现在开战吗?"她攥住萧逸正在渗血的袖口,凤仙花染红的指甲按在他腕间跳动的血脉上,"秋收将至,函谷关外三十万农户......"

萧逸忽然用沾着墨迹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圆:"这是装满粟米的陶罐。"又画了个方框,"这是装罐的牛车。"

指尖突然刺破宣纸,"当强盗己经掀开车帘,我们是该悄悄加固车辕——"他猛地撕开纸张,"还是抱着陶罐跳崖?"

牛青黛看着纸屑如雪片飘落,突然发现他中衣领口隐约露出丹药灼烧的焦痕。

她想起今晨太医令禀报陇西郡蝗灾时,萧逸悄悄在奏章背面演算的,正是以工代赈的河道疏浚图。

"妾身明日要去太庙祈福。"她突然摘下象征公主身份的玄鸟玉簪,轻轻划过萧逸掌心的旧伤,"用这玉簪换你腰间磁石可好?磁石能寻铁矿,也能......"

她将发簪按在他渗血的指尖,"吸附散落的银针。"

更漏声里,萧逸独坐书房擦拭那枚磁石。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将墙上韩魏地图的阴影投在案头密报上——那是伪装成鱼贩的墨家弟子送来的急件,写着庞涓正在大梁城外秘密修筑冰窖。

他蘸着朱砂在竹简上勾画,忽然笑出声。

今晨故意让韩非密探盗走的假舆图,此刻应当正躺在庞涓案头,上面标注的"秦军粮道"恰好经过魏国那几座被冲毁的边城。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时,萧逸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慌忙去捂嘴的绢帕上,一朵血梅正落在竹简的"疏"字上,与白日在朝堂洇染的那朵恰好并蒂而生。

而在咸阳城某处暗巷,张仪正将装有磁石碎屑的锦囊交给黑衣人。"把这混入明日送往韩国的盐车。"

着腰间被冰碴划破的玉璜,"既然萧大夫喜欢玩冰......"阴鸷目光投向皇宫方向,"就让他在真正的冰窟里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