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朝堂再论

寅时三刻的朝堂铜鹤香炉腾起青烟,玉磬三响惊破咸阳宫的薄雾。

萧逸扶着漆案起身时,牛青黛系在他腕间的五色丝绦突然绷断,玛瑙珠子滚过丹墀,正落在张仪玄色朝靴前。

"天意难违啊。"老丞相踩着珠串拾级而上,腰间十三枚玉珏与佩剑相撞,发出类似骨片碎裂的脆响。

秦昭襄王冕旒下的阴影笼罩着案头两卷竹简。

左侧是蒙骜用血写就的边关急报,右侧则是范蠡核算的盐铁新税——金丝捆扎处还沾着陇西的黄土。

当张仪掀开朝服的刹那,萧逸瞥见他袖口暗绣的星斗阵纹,与昨夜赵高党羽塞进楚商行囊的玉簪如出一辙。

"减赋三成致国库虚空,刑上大夫令礼崩乐坏!"

司寇淳于髡率先发难,捧着的陶罐里盛满六国流通的劣币,"敢问萧先生,这些韩魏恶钱如何解释?"

李斯广袖翻飞间,十二卷账册轰然落地。

他拾起枚燕国刀币冷笑:"上月收缴私铸钱三十万斤,熔铸的铜料正在铸造九鼎。"

指尖划过账册上朱砂标记,"而新法推行的关中七郡,农税同比反增两成——用韩非子的话说,这叫削株掘根。"

孙膑的机关鸟突然振翅飞上横梁,爪间垂落的红绳在地图上投下蜿蜒血影。

"民心如水,诸君且看。"

他转动轮椅,百条红绳竟在函谷关外结成玄鸟图腾,"三日前大梁城童谣:'秦法严,仓廪实;魏律宽,黔首饥',这难道是祸乱之兆?"

"荒唐!"张仪突然击掌,殿外立即涌入十八名白发老吏。

他们捧着开裂的简牍,每道裂痕都精确对应某项新政。

"商於之地氏族减半,西戎马场三月惊变七次——"老丞相的错刀抵住萧逸咽喉,"萧先生可知昨夜又有三家世族...悬梁自尽?"

冰鉴倒影里,系统警告框再度浮现。

萧逸咽下喉间腥甜,突然将牛青黛绘制的旱情图抛向空中。

羊皮地图遇风舒展,陇西龟裂的田亩竟与张仪销毁的竹简拓本完全重合。

"三个月前,相国府拨给陇西的赈灾粮,实际到仓不足三成。"

萧逸剑指地图上某处暗纹,"而昨日下官查获的楚商车队,载的正是用首阳山铜矿铸造的...魏国量器!"

蒙骜的青铜剑突然出鞘,挑开楚商行囊。

淬毒玉簪落地时,阴阳鱼纹路泛起幽蓝暗光。

白起抓起玉簪掷向香炉,星斗阵遇热竟浮现春申君印绶图案。

"好个远交近攻!"范蠡抚掌大笑,从袖中抖出渑池盐道舆图,"张相国拿秦国盐利换魏国铜矿时,可曾想过各郡县正在用新铸量器清点赋税?"

朝堂哗然之际,牛青黛捧着金匮从帷幔后转出。

少女指尖抚过铭文时,稷下学宫百家印鉴次第亮起:"墨家己改良水车三十具,农家培育的耐旱粟种正在运往陇西。"

她将金匮置于王案,抬眸瞬间与萧逸西目相对,"儒法道三家联名作保,愿以学派存续赌新政成败。"

张仪踉跄后退,撞翻了星斗阵玉珏。

当最后那枚楚国玉珏碎裂时,秦昭襄王忽然起身。

冕旒珠玉碰撞声里,老秦王的手正按在蒙骜血书与范蠡税册之上,而值日史官己捧来刻刀——青铜刀锋距离典策仅剩三寸,却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宫外传来稷下学宫祭酒的吟诵声,百名学子齐诵《垦令》的声浪震得梁柱微颤。

萧逸腕间崩断的五色丝绦不知何时被牛青黛重新系好,玛瑙珠在晨曦中泛着血色的光。

青铜刀锋落下的刹那,秦昭襄王冕旒上的十二串白玉珠突然齐声崩裂。

珠玉坠地声中,老秦王抓起案头两卷竹简,竟将蒙骜的血书与范蠡的税册生生撕成两半。

"寡人十六岁继位,见过用帛布裹着腐尸报捷的将军,也见过拿人骨雕成算筹的税官。"

断裂的竹简在他掌中磨出血痕,渗进典策"变法"二字的刻痕里,"张相国可知这些竹片为何开裂?"

殿外《垦令》的诵声愈发震耳,值日史官突然惊呼——典策空白处竟浮现出暗红色的图腾,正是咸阳狱中那些撞柱而亡的世族家主指血所书。

秦昭襄王抚过图腾,突然将腰间玉圭重重砸向星斗阵残片。

"传诏!"玉圭断成三截的脆响惊得张仪跌坐在地,"即日起废除世卿世禄,改设二十等军功爵——"

老秦王抓起淬毒玉簪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典策上形成诡异的阴阳鱼,"凡阻挠新法者,按此簪纹路车裂!"

十八名白发老吏手中的简牍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出他们私通楚国的帛书内容。

蒙骜剑锋横扫,挑断这些老吏的玉带冠缨,禁军铁甲碰撞声从西面围拢。

白起抓起燃烧的竹简掷向香炉,火光中映出六国暗桩名册。

"相国张仪私铸量器,着剥去紫绶金印!"秦昭襄王话音未落,范蠡突然抖开盐道舆图。

图中标注的十二处盐井突然渗出黑水,竟与赵高党羽销毁的赈灾账册墨迹交融,在空中凝成张仪收受魏国贿金的罪证。

牛青黛腕间玉镯突然发出蜂鸣,她捧着的金匮自动展开。

百家印鉴化作流光缠绕住张仪,将他玄色朝服上的星斗阵纹寸寸焚毁。

当最后一道阵纹化作灰烬时,稷下学宫的铜钟自鸣九响,震得殿角那尊商鞅铜像微微颤动。

萧逸喉间腥甜更甚,系统警告框闪烁如血。

他借着扶案之势按住牛青黛的手,少女掌心传来的暖意竟让虚空中浮现出新的国运点数——足够兑换墨家最新研制的连弩图纸。

"报——!"宫门处突然撞进个满身霜雪的传令兵。

他捧着的青铜虎符正在融化,滴落的铜汁在地面形成韩赵魏三国交界的地形图,"函谷关外三十里发现齐楚联军踪迹,他们在...在挖掘白起将军去年填平的万人坑!"

秦昭襄王抓起融化的虎符按在典策之上,铜汁与血水交融成新的诏令:"擢萧逸为左丞相,总领变法事宜。"

老秦王转身时冕服掠过赵高惨白的脸,"至于某些吃里扒外的阉人...白起,听说你新制的战车还缺几面人皮鼓?"

暮色漫进咸阳宫时,萧逸独自立于十二金人之下。

着牛青黛新编的五色丝绦,系统光幕突然弹出红色警示——国运图上代表秦国的玄鸟图腾正在褪色,而关东六国的疆域诡异地泛起磷火般的幽蓝。

远处传来楚地巫蛊特有的骨笛声,惊起成群寒鸦掠过渭水。

那些鸦群俯冲时拖拽的阴影,竟在河面投映出春申君调兵的虎符形状。

萧逸咽下又一口腥甜,指尖在虚空中轻点,兑换界面的神农百草匣突然变成灰色。

"萧相国!"孙膑的机关鸟撞碎残月落在肩头,爪间抓着的燕国蓟城布防图正在自燃,"刚收到消息,魏国大梁铸剑炉三个月前就开始日夜不休..."

宫墙外忽然响起稷下学子们的惊呼,百盏祈天灯同时坠向西方。

牛青黛提着裙摆奔来时,发间玉簪正指向崤山方向——那里本该是墨家修筑的烽火台,此刻却腾起诡异的紫色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