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九十九级白玉阶凝着霜色,玄鸟铜柱投下的阴影将朝堂劈成明暗两半。
萧逸扶剑立于光暗交界处,袖中竹简压着三日前粮仓里熔化的傩面残片,青铜冷意渗入腕脉。
"臣请奏《耕战九疏》全案推行!"
声如裂帛划破朝堂死寂,三丈高的山河屏风应声转动,露出背后堆叠如山的漆盒——那是范蠡连夜用墨家机关术改造的活字算筹,此刻正随着他拨动铜尺发出清脆的喀嗒声。
"去年渭水新渠所溉良田,较旧制增产七成。"
范蠡广袖挥洒,竹简在空中展开成星图状,"若将收成换算为粟米......"
他指尖轻点,半空突然浮现金色算筹虚影,竟是用阴阳家秘术将账目化作实体。
保守派老臣芈戎突然嗤笑:"萧大夫可知,你那些机关水车碾碎了多少祖制?"
他捧起腰间缀满骨甲的祭器,"昨夜太庙龟甲现裂纹三处,此乃......"
"此乃商於之地新铸铜矿的产量数据。"萧逸突然截断话头,袖中甩出嵌着绿松石的青铜板。
国运系统在识海中嗡鸣,光幕将镌刻其上的数字映得流光溢彩:"推行新冶铁术后,兵器锻造速度提升五倍——蒙骜将军不妨试试新制弩机?"
蒙骜腰间重剑突然出鞘,剑锋却精准挑开殿侧帷幕。
十架通体玄黑的连弩赫然显现,孙膑操控木鸢悬停半空,机关翼掀起的风压吹散老臣冠冕上的流苏。
"百步穿杨不过儿戏。"
这位兵家传人轻叩轮椅,弩机应声齐发,箭矢竟在空中结成雁阵,将殿外飘落的槐叶尽数钉在龙柱之上。
叶片切口平整如尺规所量,叶脉间尚能看清墨家刻印的"壹"字编号。
牛青黛的鲛绡帕子悄然落地。
她望着萧逸被日晷光影切割的侧脸,指尖不自觉抚过腰间玉环——那是昨夜熔化的五铢钱重新淬炼的环佩,此刻正与萧逸的青铜板共鸣轻颤。
"荒谬!"宗正嬴傒突然以杖击地,苍老声音震得梁柱积灰簌簌而落,"尔等可知邯郸城近日流传童谣?'玄鸟折翅,秦鼎易粟'!这分明是......"
"分明是赵人用三十车黍米收买的谣言。"白起按剑出列,战靴踏碎从瓦当滴落的晨露。
他扔出个血迹斑斑的皮囊,滚出来的除了密探首级,还有用楚篆写着"乱秦十策"的绢帛:"不妨请太卜看看,这上面的朱砂是否产自云梦泽?"
李斯忽然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铜鉴折射七道日光,竟在殿顶拼出秦国疆域图。
他对着光斑指画山河:"巴蜀之粮三日可达函谷,河东之盐五日能至骊山——此等命脉,诸公是要握在百姓手里,还是继续让世家大族卡着咽喉讨价还价?"
朝堂陡然陷入诡异寂静。
萧逸感受到国运系统在经脉中沸腾,眼前浮现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脉络——那些代表保守派气运的黑气正被一道道数据流击穿。
他故意让喉间泛起腥甜,借着咳嗽将血沫抹在袖口,果然瞥见牛青黛攥紧的帕子上晕开朱色符文。
"臣请以性命作保。"萧逸突然割裂袖袍,露出刻满神秘符咒的左臂。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寿元质押300日,国运推演启动】。
虚空中骤然展开半透明的江山社稷图,陇西旱地变沃野、函谷残垣化雄关的未来景象,惊得老臣们撞翻了青铜爵。
秦昭襄王始终着鹿卢剑璏。
当萧逸展示到河西之地二十年后的麦浪时,玉韘突然与剑鞘碰撞出清越之音。
玄鸟幔帐无风自动,露出后面堆积如山的傩面——每张都刻着被废除的旧制名目。
"寅时三刻。"侍御史突然颤声报时。
众人这才惊觉日晷投影不知何时己被木鸢羽翼遮蔽,孙膑轮椅上的刻漏正指向卦象中最利的"雷天大壮"之位。
牛青黛的环佩突然迸发青光,在空中交织成卦爻。
她轻呼出声的刹那,萧逸的青铜板与秦王的玉韘同时嗡鸣,整个章台宫的地砖开始浮现出星图纹路——那是商鞅变法时埋下的法阵,百年后竟被国运系统重新激活。
玄鸟铜像的眼珠突然转向王座。
秦王起身时,十二冕旒在数据流中化作算珠,落地竟摆出个"壹"字。
当他握紧虎符的瞬间,所有人看到萧逸袖口的血迹突然逆流回指尖,凝成个赤色"赳"字。
殿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透过缓缓闭合的宫门缝隙,可见蒙骜亲卫的玄甲上,原本的族徽正被新铸的"耕"字取代......
玉阶上传来珠玉相击的脆响。
秦昭襄王冕旒下的阴影如水纹般漾开,鹿卢剑锵然出鞘三寸,剑脊映出陇西舆图的瞬间,十二道青铜悬钟自殿梁垂落,钟身《秦律》篆文竟与萧逸臂上符咒产生共鸣。
"准奏。"
二字如惊雷炸响,范蠡袖中墨斗突然迸射朱砂线,沿着地砖星图游走成阡陌纵横。
白起战靴碾碎最后一片完整槐叶时,蒙骜亲卫的玄甲己列阵阶前,甲片碰撞声竟与孙膑轮椅上的刻漏滴水声严丝合缝。
芈戎手中祭器突然龟裂,骨甲坠地化作齑粉。
老臣指着空中尚未消散的"赳"字血纹,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被李斯铜鉴折射的光斑灼伤眼睛——那束光正巧照在商鞅法阵中央"徙木立信"的铭文上。
"即日起,九卿官署改设于渭水学宫。"秦王剑锋轻挑,玄鸟幔帐轰然坠落,露出后面堆砌如山的简牍。
最上方那卷《废徭令》的封泥正在融化,滴落的蜡泪竟在青铜地砖上凝成"耕战"二字。
牛青黛弯腰拾鲛绡帕时,瞥见萧逸袖口逆流的血珠突然凝成冰晶。
她腕间玉环闪过不易察觉的裂痕,昨夜重铸时熔进去的半枚五铢钱,此刻在宫灯下显出"半两"反文——这本该是十年后才流通的币制。
殿外忽起大风,蒙骜亲卫甲胄上的"耕"字纹泛起幽蓝光芒。
萧逸识海中的国运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六国气运反噬】。
他借着整理袍袖的动作,将开始渗血的指尖藏进范蠡展开的星图账册。
"萧大夫可需太医令?"李斯忽然递来半块玉珏,上面阴阳鱼图案竟与空中卦爻完全重合。
他说话时,铜鉴却故意偏转角度,让光束扫过殿柱阴影——那里有方沾着晨露的蒲席,席纹压痕分明是楚地特有的九头鸟图腾。
萧逸正要开口,咸阳宫的日晷投影突然分裂成双重刻度。
孙膑木鸢的机关翼掠过时,众人清晰看到晷针在巳时与申时之间诡异地停顿——这个时辰差,恰好是邯郸到咸阳的快马加急所需时间。
"臣请增派云中郡的粮秣督运。"蒙骜突然单膝跪地,甲片与地砖摩擦迸溅的火星,竟在范蠡的星图账册上烧出个"赵"字焦痕。
他捧起的虎符背面,新铸的隶书铭文还带着铸模余温。
秦王抚过剑鞘的动作微滞,冕旒垂珠突然无风自动。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命"字铭文时,章台宫三十六盏青铜树形灯同时爆响灯花,炸开的火星在空中拼出半阙《秦风》残句,最后两字却被突然涌入的晨雾吞噬。
牛青黛的鲛绡帕子突然飘向殿角,在触及玄鸟铜像的瞬间自燃。
青烟中浮现的卦象让白起瞳孔骤缩,他按在剑柄的指节泛白,却看见萧逸袖中滑落的傩面残片正巧盖住卦象中的"坎"位。
"报——"宫门处突然传来羽书特有的破风声。
传令兵玄色劲装上的霜痕还未化尽,怀中铜匣的机关锁却闪烁着阴阳家的五行标记。
当他的战靴踏过李斯铜鉴折射的光斑时,匣缝渗出的血渍正好染红了星图中的巴蜀粮道。
萧逸的青铜板突然发出蜂鸣,国运系统的光幕在他视网膜上疯狂刷新。
在众人看不到的维度,代表秦国气运的金色脉络突然分出细如发丝的灰线,这些暗流正朝着楚地方向的卦位悄然蔓延。
章台宫的地砖星图开始明灭不定,商鞅法阵的流光顺着玄鸟铜像的羽翼爬上穹顶。
当最后一道光芒汇聚在秦王冠冕的旒珠时,所有人都听到某种类似陶埙的呜咽声——那是埋在骊山脚下的初代秦公佩玉在共鸣。
牛青黛突然按住心口,她玉环内侧的"半两"反文正逐渐转正。
在无人注意的廊柱阴影里,某片被箭矢钉住的槐叶突然自燃,叶脉间的"壹"字编号化作青烟,凝成个篆书的"仪"字,又被穿堂风吹散在咸阳宫的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