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雨丝裹着青铜灯树投下的阴影,在章台宫金砖上织出诡谲的纹路。
萧逸将最后一枚算筹按在邯郸方位时,殿外传来三声净鞭脆响。
"宣百官觐见——"
牛青黛的指尖还沾着墨汁,突然握住萧逸冰凉的手腕:"你的脉搏怎么..."
话音未落就被玄鸟铜漏滴落的水声淹没。
萧逸反手在她掌心划了个"卍"字符,那是昨夜用牛胆汁写就的墨家密符。
朝堂的青铜蟠龙柱上还凝着晨露。
"春耕铁器竟刻着赵国武库铭文!"
张仪的白玉笏板重重砸在青玉阶上,三梁进贤冠的垂珠簌簌乱颤,"萧逸所谓的盐铁官营,不过是为敌国铸剑!"
蒙骜的护腕突然迸出火星,那是昨夜井底淤泥里混着的硫磺。
老将军横跨半步,铁甲撞碎张仪笏板溅起的玉屑:"三十七箱农具的锻造纹路,分明是墨家上月才献上的叠锻法!"
萧逸的瞳孔泛起金芒,国运系统光幕在意识海中展开。
染血的算筹突然悬浮半空,在百官惊呼声中化作七国疆域图。
牛青黛腕间的玉镯与范蠡的青铜算盘同时嗡鸣,咸阳周边的麦穗虚影在金砖上疯长。
"去年秋收,试行田赋新政的陇西郡。"萧逸指尖轻点,虚空中浮现出金色粟粒堆成的山峦,"亩产增三成,丁口增两万。"
光幕流转间,披甲持戈的士卒虚影从山峦中走出,"这些将士的锁子甲,正是用盐铁专营的盈余所铸。"
张仪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滑落的绢帕沾着黑血。
赵高捧着药盏的手微微一颤,羊脂玉碗边缘的云纹竟与井底红绸的暗纹如出一辙。
"魏文侯用李悝变法,十年而霸中原;齐桓公纳管仲之策..."萧逸的声音突然掺入金石之音,那是系统在消耗国运值强化声线。
白起腰间的太阿剑自动出鞘三寸,剑身映出范蠡正在用朱砂笔圈画的邯郸粮仓方位。
牛青黛突然举起砚台,未干的墨汁顺着青铜龟钮滴落。
墨迹在光幕投射的七国图上蜿蜒,恰好勾勒出赵国边境十二座冶铁工坊的位置。
萧逸耳畔响起系统提示音,国运值暴涨的瞬间,他看见孙膑藏在袖中的木鸢零件闪过幽蓝电弧。
"此乃妖术!"张仪突然撕开朝服,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当年邯郸之战,老臣这里中的赵箭还在作痛!"
他枯槁的手指首指萧逸,"尔等要毁我大秦根基!"
殿外惊雷炸响,李斯怀中的竹简突然散落。
其中一片恰好滑到秦昭襄王案前,简上墨迹遇雨显形——正是赵高别院的暗道图。
范蠡适时展开盐引账册,空白处的牛胆汁暗符在雷光中化作血色箭头,齐齐指向张仪腰间玉佩。
萧逸突然闷哼一声,续命金丹的反噬让他嘴角溢出血线。
牛青黛的翡翠步摇突然断裂,坠落的珠玉在光幕上撞出涟漪,竟将国运值的诡异逆流暂时镇压。
"报——"传令兵身上的渭水潮气还未散尽,"试行军功授田制的蓝田大营,新卒较武胜旧卒七成!"
蒙骜的虎符应声共鸣,白起突然将佩剑插入金砖。
剑锋所指处,光幕中浮现赵国边境屯粮的虚影——那些粮仓的排水沟样式,竟与张仪别院枯井的砖砌纹路完全相同。
秦昭襄王的手指抚过案上沾着井泥的青铜钥匙,突然看向萧逸腰间晃动的墨家令牌。
那令牌边缘的锯齿,正与钥匙断口处的凹痕严丝合缝。
雨声中,赵高悄然后退半步,靴底碾碎的玉屑混着某种紫色粉末,在青铜龟钮投射的晨光里蒸腾起淡淡青烟。
李斯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某卷竹简发出纸张受潮的细微响动,那里面藏着半幅用鱼胶粘合的赵国官印拓片。
李斯踉跄着跪倒在玉阶前,半卷竹简从袍袖裂口滚出。
那卷浸泡过鱼胶的帛书遇着殿内蒸腾的青烟,突然显出一枚完整的赵国司徒印——与张仪案头那封"检举新政害民"的奏疏印鉴竟如双生。
"昨夜暴雨冲垮城南枯井。"
李斯染血的指甲抠进金砖缝隙,从怀里掏出沾着井泥的铜匣,"百具尸骸手中攥着的,可都是盐铁司的工契!"
铜匣弹开的瞬间,十二枚刻着"高"字的金饼顺着玉阶滚落,每枚背面都烙着赵国官坊的虎纹印。
赵高绣着银螭的皂靴猛地后退,却在第三步踩住了蒙骜的战靴。
老将军反手抽出禁卫腰间错金斧,寒光闪过时,赵高精心养护的长指甲连着半幅袍袖钉入蟠龙柱。
腥臭的紫烟从断袖中涌出,竟在柱面蚀出"张府"二字。
"好个'体恤民艰'的张司徒!"
范蠡突然抖开盐引账册,空白处浮现的牛胆汁符文与柱面蚀痕完美重合,"往陇西郡贩售的私盐,走的可是您家庄子的暗道?"
秦昭襄王手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钥匙末端沾染的井泥簌簌剥落,露出半枚与赵高玉佩严丝合缝的榫卯结构。
白起沉默着拔出金砖中的佩剑,剑锋挑起赵高腰间锦囊,三十粒东海明珠滚落玉阶——每颗珠核都嵌着缩小版的赵国边城布防图。
萧逸喉间涌起的血腥气被系统强行压下。
意识海中暴涨的国运值化作金色符文,顺着他的指尖流入牛青黛断裂的翡翠步摇。
那些坠落的珠玉突然悬浮半空,在孙膑袖中木鸢零件的牵引下,于虚空拼出张仪别院与赵国铁官往来的路线图。
"苍天可鉴!"张仪突然撕开朝服,心口箭伤竟爬出暗绿色藤蔓,"老臣愿剖心以证..."
话音未落,蒙骜的护腕迸出火星点燃了那些诡异植物。
烈焰中,老臣干瘪的皮肤下竟浮现出魏国死士专有的黥面图腾。
秦昭襄王案头的玄鸟日晷忽然倾斜,晷针阴影指向李斯怀中露出的半幅布防图。
范蠡适时抛出装订账册的麻绳,绳结在光幕中舒展成邯郸城外的山谷地形——正是布防图缺失的隘口要道。
当十八名铁甲禁卫将赵高按倒在青铜龟钮旁时,这个素来阴柔的宦官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他耳垂上的明月珰裂开,溅出的毒液却在触及萧逸衣角前,被牛青黛腕间玉镯激发的墨家机关尽数吸纳。
"好!好得很!"秦昭襄王终于起身,玄色冕旒在晨光中晃动着,十二串玉珠遮住了眼底暗涌,"将赵高押入虎贲狱,着蒙骜亲审。"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青铜钥匙的断口,目光却落在萧逸腰间微微震颤的墨家令牌上。
雨不知何时停了。
章台宫外传来谒者悠长的报时声,光幕中疯长的麦穗虚影正逐渐淡去。
萧逸强忍着经脉间乱窜的国运之力,瞥见牛青黛悄悄将染血的罗帕藏进袖中——那上面绣着的玄鸟暗纹,竟与系统光幕边缘的符咒一模一样。
当百官屏息等待最后的裁决时,秦昭襄王突然咳嗽着坐回龙椅。
老君王的手指在盐铁账册上敲出断续的节奏,最终却只说:"着萧卿暂领盐铁司丞,余事...容后再议。"
退朝钟声响彻咸阳城。
白起经过萧逸身边时,故意将剑鞘撞在蟠龙柱上。
那些被赵高毒液腐蚀的"张府"二字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八百年前镌刻的秦律——"变法者,族。"
牛青黛想替萧逸拭去唇边血迹,伸出的手却被他用墨家令牌隔开。
令牌背面新生的裂纹里,隐约可见系统光幕特有的金芒在流转。
宫门外,孙膑的木鸢零件在范蠡算珠上磕出火星,点燃了李斯半幅浸透鱼胶的竹简,灰烬飘向正在整队的蓝田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