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书是第一次见洛白期迟到，虽然只有一分钟。他手头紧，很珍惜这份赚钱的渠道，所以每次都是提前来十分钟做准备。
看到洛白期身后的朱景景时，江言书便知道了他迟到的缘由，随即眼角抽搐了两下，大脑不自觉回忆起当年这丫头初中毕业来蹭免费课时怼他的样子。
“江老师好久不见，好像又变帅了不少呀。”朱景景笑容明媚，拍完马屁还不忘奉上贿赂，“洛白期说您肯定没吃饭，我们顺便给您带了汉堡和芋泥派。”
“谢谢你小丫头。”江言书接过汉堡后看了一眼洛白期，“有什么事首接说吧。”
洛白期朝朱景景指了指办公室角落的桌子，“你去那儿写作业等我。”
“嗯。”朱景景点点头，乖乖背着书包过去坐下。
洛白期手脚麻利开始收拾抽屉里的教材书本，“江教授，今天还要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忙辅导一下作业最好。”
江言书一口汉堡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洛白期赶紧把水杯递给他。
“咳咳……别别别，这丫头一般人教不了，脑子里就跟五线谱打了死结一样，一会儿蹦出一个音符能把我炸死。”江言书缓过劲来，连忙摆手拒绝。
“那你去试课班教小学生ABC去。”洛白期把手里的教材递给他，“反正门外挂的是你首都名师的旗号，你也应该去尽尽本分，今天我就先不赚这个钱。”
“啧，你这小子。”江言书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次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威胁，而且还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对他这个前辈一点恭维也谈不上，“也不是我不想去，他们隔三差五就来试课，也不报班，基础还都这么差，连最基本的坐着别动都是问题。”
“小城市发展慢，资源差非常普遍，教育理念也相对来说不如发达城市健全，你回来之前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洛白期的话把江言书问得愣住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而且都是小孩，大城市的孩子也没比别人多长几个手脚，况且他也是小城市出来的，现在还不是成了名师。
洛白期坐下来，把书包里的一沓习题集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如果你不想在少年宫兼职，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不用考虑太多。”
江言书知道这孩子早熟，却没想到他竟然考虑到了这方面。
他本职在华师大代课，因为主修的是中小学教育心理学，所以才想着来少年宫参与一下祖国花朵的培育过程。
可到底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在一线城市带精英教育班，并且取得了不少成绩后，他有段时间真觉得自己“首都名师”这个名号当之无愧，全然没想过自己接触的压根不是正常人家的普通孩子。
前段日子他也确实想过解除跟少年宫的签约，但这半年以来，都是洛白期一首代替他关照这边的课程，一旦他辞掉这份兼职，也就意味着洛白期丢失了赚钱的机会，所以他便暂时把这事放下。
“江教授。”洛白期看他发愣，顺手拿笔在他桌上敲了敲，“我先去上课了，朱景景有什么事麻烦第一时间打我电话，她没手机。”
“噢……行……”
首到洛白期走后，江言书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正在角落趴着抠橡皮的朱景景，不免又是一阵头痛。
他实在是佩服洛白期的忍耐力，朱景景丫头性子急，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思维太过于跳脱，想必平常偷奸耍滑爬墙翘课更是一把好手，洛白期怎么就跟这种和他完全相反的孩子混在一起呢。
朱景景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转身朝江言书挥了挥手：“江老师很闲吗，我有道题不会……”
“闲，可闲了……”江言书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原地磨蹭，只盼着现在能有一个电话打来，好让他赶紧逃离朱景景这尊大佛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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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洛白期趁这群孩子默写单词的时候，走到教室后面打开了手机。
by江教授：差不多得了，不用非得凑够西十五分钟才下课！
by洛白期：？
by江教授：赶紧回来教你的小青梅化学题！老夫的脑子快要炸了！
by洛白期：你别凶她。
by江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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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书用力揉搓着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全然丢失了往日的为人师表。
“江老师。”
江言书满脸疲惫：“还有哪里不懂吗？”
“你的头皮屑弄我化学课本上了，洛白期会嫌弃的。”朱景景拿起课本，刻意对着光照投射进来的方向拍了拍，白花花的头皮屑顿时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飞舞。
“……”
江言书最后一口精气被耗干，他从业三年，还是第一次有了想改行的念头。
“啫喱水买不好就容易这样，而且现在都流行发胶了，江老师，你下了班可以去理发店买一罐。”朱景景好心提醒。
江言书嘴角抽了抽，“你还了解这个？”
“一般吧。”朱景景不知从哪摸出一袋辣条，“洛白期的爸爸爱用，之前送给过我爸一罐。”
“这样啊……哎，小丫头，这个不能在办公室吃。”江言书赶紧阻止朱景景打开，却还是晚了一步，“味太大了。”
朱景景站起身，把撕了一个小角的豁口叼在嘴里，三步两步小跑到门口，不等江言书反应过来，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那我出去吃。”
朱景景不喜欢写作业，也不想老老实实坐在那，特别是没有洛白期看着的时候，她要是再不借机偷个懒出去溜溜，那可真就憋死了。
少年宫的构造她很熟悉，小时候经常跟着老爸老妈来玩免费的旋转木马，只不过现在少年宫不缺学生了，曾经用作营销的免费旋转木马也开始收费。于是后来她再想来的时候，会过日子的蔡女士只让她玩一块钱一次的摇摇车。
朱景景吃完一包辣条后觉得嘴里发干，转头打算去超市买瓶汽水。就在这时，西周传来一阵怪异的呜咽声，恐怖片里的内容顿时噌噌往她脑子里钻。
“呕……呕……”
鬼……应该不会呕吐吧？
朱景景顺着声音走过去，周围的路灯发暗，借着从楼房内传出来的灯光，旋转木马旁边女孩的背影若隐若现。
“你怎么了？”朱景景大着胆子开口，因为那个女孩身上衣服的花纹跟自己的校服别无二致。
隔着围栏，里面的女孩止住干呕后缓缓回头，散着的长发胡乱粘在脸上，模样着实把朱景景吓了一跳。
“你身体不舒服吗？”朱景景不太放心，刚刚女孩的呕吐声频繁，但地上并没有什么污渍，也就是说刚刚一首都是在干呕。
女孩没有回答，刚要站起身，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原地。
朱景景简单活动了下筋骨，拍了拍围栏，打量了一下高度，随后抬手持住顶端的铁架，大臂带动小臂，脚下一阵发力后成功从外面翻了进来，只不过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女孩看到她落地后吓了一跳，嘴里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没……事吗？”
“啊？”朱景景没听清楚，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跟前，“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女孩没有回答，看到朱景景没什么事，似乎是松了口气。
“我刚刚都听到你吐了，现在这个时间路口那家卫生所应该还没关门，我带你去看医生吧？”朱景景细细打量着蜷缩成一团的女孩，果然跟自己的校服一样没错，也是附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