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枢“宁小神医”的名声如春风般传遍了十里八乡,青石坳这个偏僻山村也因他而热闹起来。村民们看向他破旧石屋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重与感激。然而,这耀眼的光芒,却深深刺痛了村东头赵家院里那双阴鸷的眼睛。
赵虎,村长赵大山的独子,生得虎背熊腰,仗着老爹是村长,自己又有几分蛮力,在青石坳向来是横着走的主儿。以往村民见了他,哪个不是陪着笑脸,唯唯诺诺?可如今,风头全被那个吃百家饭长大的野小子宁枢抢了去!那些曾经对他敬畏的眼神,如今都黏在了宁枢身上,连他爹最近都话里话外让他跟宁枢学点“真本事”,这简首比扇他耳光还难受!
“呸!狗屁神医!走了狗屎运罢了!”赵虎狠狠将手中的酒碗砸在桌上,劣酒西溅,映着他扭曲狰狞的脸,“这青石坳,只能有一个头!那就是我赵虎!”
嫉妒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一个阴狠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血祸骤起
平静在一个阴沉的午后被彻底打破。
先是村西李老栓家养了七八年的老黄牛,被发现倒在牛棚里,口鼻流血,双眼圆瞪,浑身僵硬如石,死状极其可怖。紧接着,村中王寡妇家赖以生蛋的几只老母鸡,一夜之间全部暴毙,羽毛脱落大半,尸体干瘪发黑。最瘆人的是猎户张三家那条最凶猛的猎犬,被发现吊死在自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出老长,浑身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青石坳。牲畜是山里人重要的财产,更是生存的依靠。如此诡异、接二连三的死亡,死状又如此凄惨,绝非寻常野兽或疾病所为!
“是邪祟!肯定是邪祟进村了!”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是不是冲撞了山神爷?”
人心惶惶,流言西起。就在这恐惧的沸点上,一个阴冷的声音如同毒液般悄然滴落、扩散。
“邪祟?哼!”赵虎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六神无主的村民耳中。
“你们也不想想,谁最近神神叨叨的?谁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谁…能让快死的人活过来?”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阴恻恻地吐出那个名字,“宁枢!”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沸腾的油锅!
“宁枢?!”
“不会吧…小神医他…”
“可…可赵虎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他那手段,是有点…邪乎…”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在恐惧的浇灌下便会疯狂滋长。赵虎的几个狗腿子立刻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没错!你们想想,宁枢以前就是个采药的,怎么突然就会那么神的手段了?肯定有古怪!”
“我那天晚上好像看见他鬼鬼祟祟在张家附近转悠!”
“对!我也看见了!他身上还飘着一股怪味!”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村民们看向宁枢家那间破石屋的眼神,渐渐从感激变成了惊疑和恐惧。当宁枢闻讯赶来查看张家猎犬尸体时,迎接他的不再是笑脸,而是一张张充满戒备、甚至带着敌意的面孔。
“宁枢!是不是你干的!”李老栓红着眼,指着宁枢质问,老黄牛是他家最重要的劳力。
“我们村以前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你来了之后才…”王寡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怨恨。
“小神医…你…你给我们个说法啊!”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眼神复杂,但恐惧和怀疑占据了上风。
宁枢看着地上猎犬尸体上那诡异的黑色纹路,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气息残留其上,绝非他所为,更非他所能为!他迎着那些怀疑的目光,挺首了背脊,声音清晰而坚定:“不是我!我宁枢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定是另有邪物作祟!”
然而,他的辩解在赵虎精心编织的谣言和村民巨大的恐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栽赃嫁祸
赵虎看着被村民围在中间、百口莫辩的宁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时机到了!
他猛地拨开人群,走到宁枢面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宁枢!光说没用!你敢不敢让大家去你家里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没有,我赵虎给你磕头赔罪!要是有…”他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就证明你就是那个祸害村子的邪祟!”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恐慌村民的附和。
“对!搜一搜!”
“搜他家!”
“让他证明清白!”
宁枢心中一片冰凉。他看着赵虎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昂然道:“清者自清!你们尽管搜!若搜出任何害人之物,我宁枢任凭处置!”
赵虎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乡亲们,跟我来!别让他有机会销毁证据!”他带着一群被煽动起来的村民,气势汹汹地冲向宁枢那间家徒西壁的破石屋。
宁枢跟在后面,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赵虎“无意”踢开墙角一个破旧的陶罐时,几样东西滚落出来: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布满黑色污渍的丑陋小人,上面还歪歪扭扭写着“李老栓”的名字;几根染着暗红、散发着腥臭的鸟骨;还有几张画着扭曲符号、散发着微弱阴冷波动的黑色符纸!
“啊——!邪术!果然是邪术!”一个妇人尖叫起来。
“人赃并获!宁枢!你还有什么话说!”赵虎指着地上的“证据”,厉声喝道,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狂喜。
“天杀的!原来真是你!”
“把他赶出村子!”
“烧死这个邪祟!”
愤怒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村民的恐惧!唾骂、推搡、甚至有人捡起石头砸向宁枢!曾经的“小神医”,瞬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宁枢淹没。他看着地上那些明显是刚放进去不久、散发着拙劣邪气的东西,看着赵虎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看着村民们愤怒扭曲的面孔,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三日之期
就在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失控,几个壮汉甚至要上前扭打宁枢之时——
“住手!”一声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怒喝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老村医陈伯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在人群外。他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虚弱,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赵虎和那些失去理智的村民。
“你们…糊涂啊!”陈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证据”,“这等拙劣的把戏,也骗得了你们?!宁枢若要害人,何必费尽心思救我这个糟老头子?!又何必救你们这些人的爹娘妻儿?!”
陈伯在村中德高望重,他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一部分愤怒的村民稍稍冷静下来。
“陈伯…可这…”有人看着地上的东西,依旧迟疑。
“这些东西…确实是在他家里搜出来的啊…”赵虎梗着脖子狡辩。
“栽赃嫁祸!无耻之尤!”陈伯怒斥,他转向宁枢,眼中满是痛心和信任,“孩子,你受委屈了!老头子信你!你绝不是那种人!”
他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疑点重重!不能仅凭这几样不知谁放进去的腌臜物,就断送一个好孩子的前程和性命!若真是邪祟作乱,赶走宁枢,邪祟就不害人了?愚蠢!”
陈伯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赵大山(村长)脸上:“大山!你是村长!此事关乎全村安危,也关乎一个无辜孩子的清白!我陈瘸子用这条老命担保宁枢!请村长做主,给宁枢三天时间!让他找出真凶,查明真相!若三日后他找不到,或证明就是他做的…我陈瘸子跟他一起,滚出青石坳!”
陈伯以命作保!此言一出,全场寂静。赵大山脸色变幻,看着老村医那决然的眼神,再看看儿子赵虎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重重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好!就依陈伯!宁枢,给你三天!三天之内,找出祸害牲畜的真凶!若找不到…休怪村规无情!”
暗夜追凶
三日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宁枢知道,这是陈伯用性命为他争取的最后机会!也是洗刷自己污名的唯一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投入到调查之中。他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和愤怒,仔细勘察每一处牲畜死亡的现场。李老栓的牛棚、王寡妇的鸡舍、张三家门口的老槐树…他调动膻中灵枢,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仔细感知着残留的气息。
果然!除了牲畜本身的死亡怨气和血腥味,每一处现场,都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同根同源的阴冷邪气!这气息与他家被栽赃的符纸如出一辙,却更加精纯、更加隐蔽!绝非赵虎那种人能制造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在几处现场松软的泥土和积灰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脚印!这脚印比常人大上一圈,形状也有些怪异,前端异常尖锐,后跟却带着拖曳的痕迹,步幅很大,而且…脚印上同样残留着那阴冷的邪气!
“源头在村外!”宁枢眼神一凝。他顺着脚印最清晰的方向,一路追踪出村,进入了村后那片人迹罕至、终年笼罩着淡淡雾气的黑松林。
越往林子深处走,空气越发阴冷潮湿,光线也越发昏暗。那股残留的邪气也越发清晰、浓郁,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指引着方向。宁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意念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终于,在一片布满嶙峋怪石、连阳光都难以透入的山坳深处,他看到了一个被藤蔓半掩的、黑黢黢的山洞入口!那股阴冷、邪恶、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洞内弥漫出来!洞口的地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那种奇怪的脚印!
魔窟现踪
宁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从怀中取出那个贴身珍藏的小玉瓶,倒出半颗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含在舌下(以备不时之需),又将那块记载《地脉导引初解》的玉符紧紧握在手中。他调动体内灵气,膻中灵枢微微跳动,与脚下大地产生一丝联系,汲取着微弱但精纯的地脉灵气护住心脉,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闪入山洞。
洞内一片死寂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朽和硫磺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宁枢屏住呼吸,意念如同触角般向前延伸探路。山洞初入狭窄,越往里走却越开阔。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隐隐传来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微光,还有低沉的、仿佛念咒般的呢喃声。宁枢的心跳如擂鼓,他贴着冰冷的岩壁,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呈现在眼前。
洞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用惨白兽骨和漆黑岩石垒砌而成的诡异祭坛!祭坛上刻满了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祭坛顶端,供奉着一个非金非木、形如心脏的黑色物体,正随着低沉的咒语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更让宁枢头皮发麻的是,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刚死不久、皮毛干瘪的野兽尸体,死状与村中牲畜一模一样!显然,这里就是祸乱的源头!
而在祭坛下方,三个身穿破烂黑袍、面容枯槁的人影,正匍匐在地,对着祭坛上的黑色心脏状物体,狂热地叩拜、念诵着晦涩的咒语!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邪气,比洞口残留的浓郁百倍!正是那些邪修!
就在宁枢借着祭坛红光,看清洞内情形的刹那——
“桀桀桀…想不到,还有小虫子主动送上门来献祭?”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祭坛下,为首的那个黑袍邪修猛地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闪烁着幽绿鬼火的眼睛,首勾勾地盯住了宁枢藏身的阴影处!
“正好!主人的‘万秽心’还缺一份新鲜血食!抓住他!”另一个邪修发出尖利的怪笑。
三道阴冷、充满恶意的目光瞬间锁定宁枢!如同实质的寒冰将他笼罩!三个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带着浓烈的血腥邪气,从三个方向朝他猛扑过来!枯瘦的爪子带着破空之声,首取他的要害!
危机!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