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坐在羽田机场一角，双手紧紧抱着背包，眼神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
他己经连续坐了两个小时。
他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手机还是关着的，那个不知所谓的进度条最后停在了20%，再没动静。
他把它藏进背包深处，和iPad、钱包、身份证夹一起压在最底层，用衣物裹紧。
他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暴露。
哪怕只是一张不该存在的身份证，或一个超越时代的电子产品——都可能让他惹上麻烦。
不是被抓起来审问，就是首接当成罪犯处理。
这不是游戏，也不是动漫。这是现实。
他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勉强算正餐的盒饭。
现在肚子空空的，胃绞得难受，可他没有一分钱能用。
他脑子里猛地闪过出发前换好的那点日元现金。
他打开钱包，拿出其中一张——
上面印着的是第五版福泽谕吉，10000円。
设计崭新，色彩，防伪金属条明晃晃的。
林向阳却只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
第五版日元，2004年才发行。
现在是2003年5月，这一版纸币还不存在于市场上。
“……用出去等于自爆。”
“不是被抓就是被当成伪造货币制贩罪嫌疑人。”
他将现金也塞回去，用旧衣服包好，藏进登机箱最深的内层。
他重新坐在大厅角落，一时有些恍惚。
出发前他自以为“己经做好准备”，以为就是一次旅行、一次“感性之旅”。
可现在——
现实像是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记闷拳。
没有钱。
没有身份证。
语言只靠动漫词汇支撑——根本没法日常交流。
更可怕的是：他，连自己是谁都无法证明。
周围人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
机场的广播提示用的是日英双语。
他听得懂英语部分，但大脑像死机了一样无法处理信息。
他抬起头看向来往人群，试图找个好心人帮忙。
他试着搭讪几个看起来友善的路人，甚至向他们做出“我遇到困难了”的手势表达请求。
但他一开口，对方脸色立刻就变了。
有人眼神警惕，飞快走开；有人干脆皱着眉回了句“听不懂”，就跟避瘟神一样离开了。
他越开口越觉得难受，嘴里的发音拧巴混乱，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他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靠着看动漫记的几句单词，能说什么？”
他忍住没砸墙，咬着牙蹲在一根柱子旁。
人类语言本能告诉他：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个异类。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他来自2023年，现在却身处2003年。
——回国？
他不是没想过。
他脑海里几次浮现出“买票回滨海”的念头。
“对，我现在回去，我爸妈应该都还在滨海……他们也许还年轻，也许……”
可是……
问题就来了。
“我如果现在出现在滨海……那会怎么样？”
“我还没出生……现在我父母都二十多岁，正在谈恋爱……”
“我要是贸然去找他们，会不会把时间线给搅乱？”
“他们如果提前知道有个‘儿子’存在，会不会不生我了？”
“不对，现在母亲应该己经怀上我了，而且西五个月了。”
“如果我现在回去，他们会相信一个比他们小几岁的青年是他们的儿子吗？”
“他们肯定会以为我疯了！”
“……那我现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我是不是己经改变了某些原本不该被碰的东西？”
林向阳抱着头，眼睛盯着地板，脑子乱得像炸了锅。
这不是动漫。
没有时空管理局、没有科幻女主角出现告诉他你是命运选中的人、没有什么时间修复机关，也没有人跳出来告诉他：“你穿越了，是为了完成一项伟大的任务。”
他只是在这里……饿着、孤独着，活生生地站在一个不属于他的时代。
“我要活下去。”
“不能乱来，不能惹事，不能暴露……先混过去这七天。”
“七天后……哪怕被遣返，也得撑到那个时候。”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大厅，像个真正走投无路的人。
这时候，一道低沉的东北口音传了过来：
“哎？这小伙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林向阳一愣，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正打量着他。
他身后站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花外套，眼神犹疑。
林向阳心头猛地一震，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华国人！
他连忙站起身，带着点急切跑了过去：
“叔……叔您是华国人？我……我是学生，我在这边遇到点麻烦，我……”
他情绪太激动，话有点说不完整。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你冷静点。你是华国人？哪个学校的？来日本干啥的？”
林向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堵意：
“帝都那边的大学，我来……旅游。护照和钱包不见了，现在一个人也联系不上，语言也不行……”
他只挑了些可信的讲。他不能说自己“穿越”了，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连一句完整的外语都说不清。
中年女人撇撇嘴：“现在骗子可多了，你小心点。”
“哎，别这么说。”男人摆摆手，“他看着不像坏人。”
“饿了没？”
林向阳点点头。
“跟我们去吃碗面吧，先垫垫肚子。”
他们去了机场外面的一家拉面馆，林向阳吃了一碗最便宜的荞麦拉面，没出声，也没抬头，就一口口吃得飞快。
那一刻，他几乎要哭出来。
热汤流进胃里的时候，他终于找回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饭后，中年男人又给了他几张旧版日元：“我们在这边开小超市的，池袋那边国人多，有咱们的地儿。你先坐车过去，碰碰运气。”
林向阳接过钱，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真的，谢谢。”
中年男人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记住，小子，能活着比啥都强。”
林向阳点头。
他将这句话记进了心里。
他知道，这只是开头。
七天时间，他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他都被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