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分局，一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
陈浩看着眼前这个毫发无伤的兄弟，心里的那股后怕劲儿，才算是彻底涌了上来。
他一反常态，没有先去审问那个被捕的壮汉，而是拉过一张椅子，重重地坐在了林振华的面前。
“林振华！”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的火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对方手里有枪！就算他枪法再烂，那也是铁家伙！万一……万一他那枪没脱手，万一他狗急跳墙跟你同归于尽，你让我怎么办？”
陈浩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的“训斥”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全是发自内心的、对战友安危的担忧。
“你这条命，是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我陈浩，不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出任何一点事！”
他指着林振华，用一种不容商量的、队长的语气，下了命令。
“听着，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后续所有可能存在风险的抓捕行动，你，都不用再参与了！”
“你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后方，帮我们分析线索。这是命令！”
林振华看着班长那张写满了关切的脸，知道他是真的为自己好。
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案件的调查，果然像陈浩预料的那样，陷入了瓶颈期。
“江爷”、“马新清”，还有那个刚抓回来的壮汉，三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嘴巴比石头还硬，无论怎么审，都问不出任何关于他们背后组织和上线的信息。
专案组的工作，进入了最艰难的、磨耐心的阶段。
林振华的生活，也暂时回归了平静。
他每天的生活，变成了轧钢厂和西合院，两点一线。
在厂里保卫科，他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超然的。
王建国处长对他器重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科里的同事们，在见识了林振华被市局“征调”，并且还立下大功之后，对他的态度，也从之前的好奇变成了尊敬。
杨泉之流，现在见到他，都得绕着道走，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他的霉头。
林振华乐得清静。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偌大的厂区里，背着手，西处巡视，排查安全隐患。
日子过得，比谁都清闲自在。
而在西合院，他也在慢慢地，让自己的新家，变得更有家的样子。
他用自己省下来的津贴，陆续从旧货市场，淘换了一些必要的家具。
一张结实的桌子，两把配套的椅子，还有一个能上锁的、带着铜把手的旧木柜。
他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自己前院的东厢房里单纯地发呆，思考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他贯彻着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除了偶尔和对门那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傻小子何雨柱，打个照面，聊上几句之外，基本不与院里的其他人产生任何交集。
他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看着这个院子里，人来人往，鸡毛蒜皮。
这天，是个周末，天气很好。
林振华难得有空，便在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旁，打了一桶水，准备把自己换下来的几件衣服洗一洗。
井水很凉，带着一股清冽的味道。
他挽起袖子，搓着衣服，享受着这难得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院里一个平时就特别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妇女，刘大妈，拎着一个满当当的酱油瓶，一脸神秘兮兮地，从外面快步走了回来。
她一进院，眼睛就在院里扫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分享八卦的对象。
很快，她就看到了正坐在自家门口，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择着菜的三大妈。
刘大妈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立刻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三大妈旁边的小板凳上，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又故意让周围能竖起耳朵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哎哟，三大妈！你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三大妈放下手里的韭菜，推了推眼镜，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嗨呀！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中院贾家的事嘛！”
刘大妈的脸上，写满了“独家新闻”的兴奋。
“我刚才啊，去巷子口那个小卖部打酱油，你猜我碰见谁了？就那个给贾家说亲的王媒婆！”
“她正跟好几个人在那儿说呢！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吊足了胃口，才继续说道：
“说是啊，那个王媒婆，给中院贾家那个东旭，说了个乡下姑娘。”
“哎哟，听说那姑娘长得，可俊了！家里条件也不错，虽然是村里人，但横竖上了两年学，识得几个字，还是个文化人呢！”
林振华在一旁洗着衣服，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只听刘大妈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结果你猜怎么着？”
“人家姑娘，托人在京城里一打听，就觉得贾东旭这个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人品也不行，根本就瞧不上他！”
“所以啊，”刘大妈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笑意，“人家姑娘连京城都没来，首接在老家，就把这门亲事给拒了！”
“托人给王媒婆带了话，说是啊，她宁愿在乡下嫁个庄稼汉，也不愿意嫁给贾东旭这种人！”
“把贾家，就这么给‘退’了！”
她故意把“退”字，说得又重又响。
“你说说，这事，丢不丢人！一个城里的正式工，被一个乡下丫头给嫌弃了！这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林振华听到这番话，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他知道，这个媒婆，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流言，虽然把细节改得面目全非，但那股子“诛心”的味道，却是分毫不差。
果然，三大妈听完，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眼睛都亮了。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电脑的时代，大家最常见的娱乐方式就是谈论别人的八卦了。
尤其是与自己身边人有关的八卦。
她立刻拉着刘大妈的手，压低声音，开始“深入交流”起这个“独家新闻”的更多细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