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娇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赵妈妈搀回房间的。
脑子嗡嗡作响。
一半是那破系统强制“吸人”留下的心理阴影。
另一半是林瑾之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好好休息。”
“你脚上那双鞋……‘看’得紧些。”
“别再轻易‘脱’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她混乱的思绪里。
他果然知道！
知道这破鞋有问题！
知道诅咒的存在！
甚至……可能知道更多！
“少奶奶，您……您没事吧？”赵妈妈看着南娇惨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书房里那动静，她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虽然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少奶奶那声惨叫和少爷划破手指的血腥味，她是知道的。
“没事？”南娇一屁股坐在床沿，眼神发首，喃喃道，“我快有事了！我摊上大事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丫子。
脚踝上干干净净，那道差点要了她命的红痕消失无踪。
但那种冰冷刺骨、仿佛被毒蛇缠绕的剧痛，还残留在记忆深处。
还有林瑾之那滴血……那枚银戒……
“赵妈妈，”南娇猛地抬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林瑾之……我是说少爷，他……他以前也这样吗？”
“哪样？”赵妈妈不明所以。
“就……就随身带着那种古怪的银戒指？还有……”南娇比划着，“用血……呃……做法事？”她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了。
赵妈妈脸色一变，赶紧摆手：“少奶奶慎言！什么法事！少爷他……他身子骨弱，常年吃药，随身带点驱邪避秽的小物件也是有的！至于血……那肯定是少奶奶您看错了！少爷金尊玉贵，怎么会……”
“行了行了！”南娇烦躁地打断她。问不出什么。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脑子里那破系统又安静如鸡了，装死装得贼溜。
【喂！破系统！死出来！】南娇在心里咆哮，【刚才怎么回事？那红痕是什么？林瑾之的血又是什么？还有他说‘看’得紧是什么意思？！】
【滋……】
系统像是被吵醒的破收音机，滋啦了一下。
【权限不足……无法解答……】
【宿主当前核心任务：存活。】
【倒计时更新：基于最新诅咒能量波动及宿主生命体征分析……】
【‘红鸾劫’完全侵蚀时间重新计算……】
【结果：6天23小时59分……】
一个血红色的、巨大的、不断跳动的倒计时界面！
毫无预兆地！
强行挤占了南娇的整个意识！
鲜红的数字，冰冷刺目！
6：23：59……
58……
57……
南娇：“……”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六天？！
只有六天？！
她就要被这双破鞋彻底搞死了？！
【警告：宿主情绪剧烈波动……生命体征不稳……可能加速侵蚀……请保持冷静……】
保持冷静？！
保持个屁！
南娇感觉自己快原地裂开了！
“少奶奶？少奶奶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妈妈看着南娇瞬间煞白的脸和呆滞的眼神，吓得够呛。
南娇猛地回过神，那血红的倒计时还顽固地霸占着她意识的一角。
6：23：45……
44……
“没……没事！”南娇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饿了！对！又饿了！赵妈妈，再给我弄点吃的来！越多越好！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赵妈妈：“……是，老奴这就去！” 虽然觉得少奶奶这状态不太对，但能支开也好。
赵妈妈一走，南娇立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团团转。
六天！
只有六天！
怎么办？！
那破系统说需要高频次长时间接触林瑾之，吸收他的能量来压制诅咒？
想到刚才在书房那尴尬到抠出三室一厅的强制“充电”场面……
南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不行！绝对不行！”她猛摇头，“老娘宁死也不当痴女！更不当人形充电宝！”
可是……
脚踝处似乎又隐隐传来那种冰冷的幻痛。
脑子里那血红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滴答作响。
6：22：18……
17……
“啊啊啊！烦死了！”南娇抓狂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难道真要去抱林瑾之的大腿……呃，轮椅？
说“求你给我吸点能量救命”？
他会信吗？
他会不会首接把她当疯子扔出去？
或者更糟……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什么，就等着她自己送上门？
南娇越想越乱。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南娇一个激灵坐起来，警惕地问：“谁？”
“嫂嫂，是我，如烟。”门外传来柳如烟那柔柔弱弱、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
南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绿茶精又来干什么？看笑话？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忙着呢！”南娇没好气地冲门口喊。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柳如烟端着一个精致的描金小盅，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丝委屈。
“嫂嫂，听说您身子不适，我特意炖了冰糖燕窝，给您送……”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了南娇光着的脚丫子上。
那双诡异的红绣鞋，就随意地踢在床边。
柳如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厌恶和畏惧？从她眼底掠过。
“哟，柳妹妹消息挺灵通啊？”南娇抱着胳膊，靠在床头，一脸“我看你表演”的表情，“我这刚‘不适’没一会儿，你的爱心燕窝就炖好了？炖燕窝不用时间的吗？还是说你料事如神，提前就给我炖上了？”
柳如烟被她怼得脸一僵，随即眼圈就红了：“嫂嫂……我、我只是关心您……您何必句句带刺……”
“关心？”南娇嗤笑一声，指了指她手里的燕窝，“柳妹妹，你这燕窝里，该不会又加了什么‘好东西’吧？我这人灾气重，吃了怕窜稀，你还是留着自己补补吧，瞧你这小脸白的，跟个鬼似的。”
柳如烟端着燕窝的手微微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嫂嫂……您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污蔑如烟的一片真心……”
“真心？”南娇夸张地捂住心口，“哎哟，我好感动哦！感动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柳妹妹，你这演技，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保准是台柱子！”
“你！”柳如烟终于绷不住了，气得脸都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行压下，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嫂嫂不喜欢，如烟拿走便是……只是……只是瑾之哥哥知道嫂嫂如此刻薄，怕是要寒心了……”
又拿林瑾之压她？
南娇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
“他寒不寒心关我屁事！”南娇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诉他！看他信你这个‘好妹妹’，还是信我这个‘灾星’夫人！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恶劣地笑了笑，“忘了告诉你，我刚才还跟你瑾之哥哥在书房……嗯……进行了‘深度交流’，‘亲密接触’了一下，他好像也没怎么寒心嘛？”
南娇故意说得暧昧不清。
果然，柳如烟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端着燕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你们……”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娇，眼神充满了嫉妒和怨毒。
就在这时——
“咳。”
一声清冽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
南娇和柳如烟同时转头。
只见赵妈妈推着林瑾之的轮椅，不知何时停在了门口。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青衫，脸色苍白，神情淡漠。
琉璃色的眸子平静地扫过房间。
扫过南娇那副“气死你”的表情。
扫过柳如烟惨白的脸和手里摇摇欲坠的燕窝盅。
最后，落在了南娇光着的脚丫子上。
南娇：“……” 卧槽！他怎么又来了？！
柳如烟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瞬间决堤：“瑾之哥哥！你来得正好！嫂嫂她……她……”
“南娇。”林瑾之首接无视了柳如烟的哭诉，目光落在南娇身上，语气平淡无波，“把鞋穿上。”
南娇一愣：“啊？”
“地上凉。”林瑾之补充了一句，目光移向她脚边那双红绣鞋。
南娇：“……”
柳如烟：“……”
赵妈妈：“……”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诡异到了极点。
柳如烟的眼泪都忘了流，错愕地看着林瑾之。他不该关心她受了委屈吗？为什么只关心那个疯女人穿不穿鞋？！
南娇也懵了。这病秧子……几个意思？
“我不穿！”南娇回过神，立刻拒绝，“穿着不舒服！硌脚！还……还……”她想起那可怕的诅咒，后面的话卡住了。
林瑾之操控轮椅，缓缓滑到床边。
他伸出手，苍白的手指指向那双安静躺在地上的红绣鞋。
“穿上。”他重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他的目光，沉静地看着南娇。
那眼神里，似乎没有责备，没有命令。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南娇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色眸子。
又想起脚踝上那道差点勒死她的红痕。
想起那血红的、只有六天的倒计时。
6：21：05……
04……
03……
一股寒意混合着恐惧，再次席卷了她。
难道……不穿这破鞋……诅咒会立刻反扑？！
她咬了咬牙。
在柳如烟震惊、嫉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南娇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地弯下腰。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抓住了那双冰冷、沉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红绣鞋。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瞬间蔓延。
诅咒的低语似乎在她脑中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无声的喟叹。
她咬着后槽牙，忍着心里的膈应和恐惧，把鞋套在了自己光着的脚上。
冰冷的束缚感，再次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脚踝。
林瑾之看着那双鞋重新穿回南娇脚上。
他琉璃色的眼底，那丝凝重似乎才微微散去。
他移开目光，看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柳如烟。
“柳姑娘，”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疏离和淡漠，“燕窝，端回去吧。”
“瑾之哥哥……”柳如烟声音发颤。
“以后，”林瑾之顿了顿，目光平静无波，“无事，莫要打扰你嫂嫂‘休息’。”
柳如烟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她端着那盅还温热的燕窝，看着轮椅上那个清冷如玉、目光却只落在另一个女人（脚上？）的男人。
巨大的屈辱和怨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她死死咬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最终，一个字也没说，端着燕窝，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房间。
南娇看着柳如烟狼狈逃走的背影，心里却没有半点胜利的。
只有脚上那双红鞋带来的冰冷沉重。
还有脑子里那血红的、不断跳动的——
6：20：48……
47……
46……
死亡倒计时。
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