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十分钟的休整时间，甚至不够林锐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灼痛的呼吸。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将所有人驱赶到了靶场的射击位前。
阳光首射在钢制靶架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
“接下来，100米精度射击测试。”龙战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每人十发子弹，枪械自选。成绩低于85环的，自己应该知道后果。”
他的话音刚落，高风便毫不犹豫地从枪架上取下了一支通体黝黑的95式自动步枪。他持枪的姿势标准得像是教科书，从检查弹匣到上膛，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赏心悦目的力量感。
“砰！砰！砰！”
连续而富有节奏的枪声响起。高风采用的是立姿无依托射击，这是难度极高的姿态。但他整个人稳如磐石，枪口几乎没有丝毫多余的晃动。
报靶器上很快显示出了成绩——98环！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在刚刚经历过极限体能消耗后，还能打出如此恐怖的成绩，高风的天赋展露无遗。
龙战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赞许。
一个又一个学员上前测试，成绩有好有坏，但大部分都维持在了90环左右。轮到林锐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是极限越野留下的后遗症。肌肉的疲劳和乳酸的堆积，对于要求绝对稳定的射击来说，是致命的。
他深吸一口气，也拿起了一支95式。冰冷的枪身传递到掌心，却无法让他颤抖的双手镇定下来。他努力回忆着新兵连学到的射击要领，三点一线，平稳呼吸……
“砰！”
第一发子弹脱膛而出。他急忙看向报靶器——7环。
一个让他心头发凉的数字。
他强迫自己冷静，调整姿势，再次瞄准。
“砰！”——6环。
“砰！”——8环。
……
越是想打好，手臂的颤抖就越是明显。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身后的队列里，己经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嗤笑声。
十发子弹很快打完。
报靶器上最终定格的成绩，是一个无比羞辱的数字——59环。其中，甚至有三发子弹不知飞向了何处，首接脱靶。
“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随即，嘲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在队列里蔓延开来。
林锐站在射击位上，全身僵硬，脸颊火辣辣地烫，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安静！”龙战一声低吼，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缓步走到林锐身后，一把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张惨不忍睹的靶纸。然后，他高高地将靶纸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稀疏的弹孔，散乱地分布在靶纸的边缘，像一张被顽童随意涂鸦的废纸。
“都看清楚了！”龙战的声音冷得像戈壁滩冬夜的风，“这就是滥竽充数的下场！这就是把运气当实力的结果！”
他的目光如刀，狠狠地剜着林锐：“体能勉强及格，射击一塌糊涂！73号，告诉我，你来‘龙巢’是做什么的？是来丢人的吗？”
“我的‘龙巢’，不养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林锐的尊严上。
林锐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攥着，指甲深陷掌心。他没有去看那些嘲笑他的同伴，也没有去看龙战那张写满鄙夷的脸。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死死地钉在了不远处的高风身上。
他看到高风持枪时，手肘内收的角度。
他想起龙战刚才训话时，无意间提到的“人枪合一，意在神先”八个字。
这些细节，像烙印一样，被他强行刻在了脑子里。
屈辱，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在胸中翻滚，最终，都化为了一股近乎偏执的沉默。
龙战似乎也失去了继续羞辱他的兴趣，他随手将那张靶纸扔在地上，用军靴碾了碾，然后冷冷地宣布了惩罚：
“射击不合格者，今晚负责清理整个基地的公共厕所。之后，去攀爬基地的‘绝望之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什么时候爬上去了，什么时候再下来。如果一晚上都上不去……”
“那就给我挂在上面喂秃鹫。”
林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向工具间。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无比的孤单与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