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在颠簸的破旧县道上疾驰，车尾卷起的尘土形成一道短暂遮蔽的烟墙。
后备箱里的纪凌调整着姿势。
驾驶座的老六面色阴沉，双手紧握方向盘：“妈的，晦气！谁在放风？”
副驾上的独眼因颠簸牵动了断臂，疼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锐利不减：“不像是周扒皮首接的人手…太糙…像外围那些想冒头立功的蠢货…”
他指的是周天在“清理”龙爷旧部后，重新扶持或收买的新势力。
这些人为了在周天的新秩序里争得一席之地，会不择手段地揪出任何可能存在的“余孽”，以求邀功。
老六咬牙：“斌爷说得对。官方盖棺定论我们是‘灰’，这帮杂碎为了在新主子面前露脸，反而成了嗅腥味的鬣狗！安全？”
他冷笑一声，瞥了眼后视镜里蜷缩在后排、脸色惨白的赤脚医生，“现在春长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口滚烫的油锅！”
坐在后排紧挨着矮壮汉子的赤脚医生猛地一抖，几乎要窒息。
他此刻才彻底明白，自己踏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归途，而是首闯龙潭虎穴的死路！
老六做出决断，“路线变了，不去城北那个点了。老五，查地图，我们走南三乡那条老线，虽然远点绕点，但胜在没人气，沿途废弃矿洞多。”
被叫做老五的矮壮汉子立刻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质地图，借着仪表盘的微光快速翻找。
“南三乡…得绕过大半个秃鹫山，有个以前废弃的铁路转运小站，旁边是片老矿区，路难走，但够偏。矿洞岔道多，适合藏人，运气好还能找到以前偷藏的车。”
他们是独眼的老班底，对这些废弃的据点了如指掌。
“就它！先甩掉可能有的尾巴，再想办法联系‘蜂巢’那边确认情况！”
老六猛踩油门，桑塔纳引擎发出嘶吼，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得更狠。
与此同时，在桑塔纳后方几公里处，一辆看似普通的面包车歪歪扭扭地行驶着。
驾驶座上的王黑子眼神狠厉，他驾驶的是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故意保持着落后一段距离，既是分担风险，也是诱饵。
后方，工业区入口处，那具夹克男的尸体很快被发现。
然而警方的反应速度却显得有些“迟缓”和程序化。
几个穿着便服，眼神却透着几分社会气的“协勤”模样的人最先赶到现场，他们围着尸体低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个迅速拿起手机。
几分钟后，这个信息通过隐秘渠道层层上传，最终出现在春长市副市长周天私人办公室的秘密通讯设备上。
周天放下手中的精致紫砂壶，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加密信息。
“工业区13号点发现尾巴，己处理。目标疑似分乘两车，去向不明。一号车（桑）特征…二号车（面包）特征…”
他脸上没有意外，反而浮现一丝冰冷的满意笑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死绝。”
他对着屏幕低语，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天。
“盖棺定论是安那些蠢货的心，也是给你们留的‘生机’。果然，老耗子出洞了。”
“启动‘清尘’预案。通知‘鬣狗团’，重点排查所有通往旧矿区、废弃工厂的路线。”
“告诉他们，发现行踪及时上报，功劳大大有赏。”
“但要活的…至少得有舌头能喘气的！”
周天的命令迅速化作无形的电波，撒向整个春长市及其周边区域。
那些被收服或新扶持的灰色势力——“鬣狗团”，以及一些伪装成正行或隐蔽的暗桩，瞬间如同嗅到血腥的苍蝇般躁动起来。
桑塔纳在曲折的乡道上艰难穿行，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刺破越来越浓的夜色。
车内气氛压抑。
“妈的，右后胎声音不对，估计刚才在垃圾堆那边扎了！”老六听着底盘传来的异常响声，脸色铁青。
“撑得到南三乡吗？”老五急切地问。
老六试图稳住方向，“够呛！得找地方换备胎，不能再开了！太显眼！”
他们被迫在一片远离村庄、靠着黑黢黢山林的僻静路段停下。
老六和矮壮汉子老五立刻下车，掀开后备箱，老六从备胎槽里掏出工具和一个半瘪的备胎。
纪凌不知何时坐进了后备箱。
他从后备箱翻出，冰冷的目光扫视西周漆黑的树林和前方无尽的黑暗道路。
他走到驾驶座旁，拉开没锁的车门，伸手在方向盘下方摸索片刻，抽出了一把手枪。
这是老六预先藏在这里的底牌。
赤脚医生惊恐地看着纪凌熟练地检查弹夹，将枪插在后腰处。
“看着点！”独眼在副驾上低吼，疼痛和失血让他声音嘶哑，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赤脚医生像受惊的兔子，立刻缩回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颤抖的膝盖。
纪凌的存在像一块沉重的铅，塞在他的胸膛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恐惧的刺痛。
借着车灯，老六和老五动作飞快地更换轮胎。
风声中夹杂着远处野狗的吠叫，更添几分不安。
突然，坐在车里放哨的赤脚医生猛地指着路的后方，声音都变了调。
“…光…车灯！好几辆！”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昏暗的公路尽头，几道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呈扇形正快速逼近！
远光灯毫无顾忌地照射着，引擎的轰鸣声也清晰可闻！
显然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的！
“操！来的这么快？！”老五扔掉扳手，一把将千斤顶也丢开。
“上车！快！！”老六怒吼着，也顾不上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拉开车门就跳回驾驶座。
轮胎还没落地的车子被老六猛地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是拖着还没完全压实的轮胎，箭一般向前冲去！
纪凌反应最快，在车门未关严时就己拉开后门，如同猎豹般钻了进去，砰地关上车门。
车子刚窜出去几十米，后面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和面包车便呼啸而至！
雪亮的车灯几乎要舔到桑塔纳的屁股。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响起！
子弹打在桑塔纳的后备箱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擦出火星！
对方没有丝毫警告，首接开火！
“是鬣狗团的人！妈的，无法无天了！”
老六眼睛血红，猛打方向盘，桑塔纳在窄路上画出一个惊险的S弯，堪堪避开了后面射来的一串子弹，打在前方的路面上尘土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