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崖底,纪凌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首先将树上的果子全部摘下,装进葫芦。
又装了近十担水。
最后用树皮纤维编成绳索。
他选中一块半人高的扁圆石头,用藤蔓编成的粗绳牢牢捆住。
绳索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这是他从村里人打井时学来的法子。
......
此处一般会见血,来激活葫芦,但让读者们失望了。
......
纪凌下山后,没走多远便来到一条宽阔的石板路。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远处还有几栋高大的砖瓦房,比长冲村最富裕的人家还要气派。
纪凌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那么大的房子...
我们全村人挤在一起,恐怕都住不满其中一栋吧?
可这些震撼,很快就被一股钻心挠肺的香味冲得七零八落。
那香气又暖又香,带着勾魂摄魄的甜,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胃。
肚子立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噜”声,声音之大,惹得旁边一个拎着篮子的大婶侧目看他。
纪凌脸皮一烫,但顾不上了。
他被那香味勾着,脚不沾地似的挪了过去。
香味尽头是个路边小摊,一个围着油亮围裙的胖男人,正“哗啦”掀开一个巨大的蒸笼盖子。
白茫茫的蒸汽猛地喷涌出来,露出里面整整齐齐几十个白胖滚圆的东西!
那颜色,比他剥开过最嫩的树皮还要白,软乎蓬松,像是……像是堆叠的刚落的雪!
腾腾热气裹挟着浓郁麦香和一种他从未闻过的、难以形容却又无比的油润鲜香,首扑他的面门。
纪凌的眼珠不会转了,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下老大一口唾沫。
这气儿,比他采过最甜的野果、比村长家过节偶尔飘出的腊肉香还要勾人百倍,光是闻着,空瘪的胃里就火烧火燎起来。
他忍不住又往前蹭了半步,盯着那白胖东西,像着了魔。
心里翻江倒海:这到底是啥?咋那么香?
胖老板抹了把油汗,抬头正撞见摊前杵着的纪凌。
浑身破布条子沾满泥灰草屑,胳膊腿细得跟柴火棍儿似的,一张脸脏得只看得清那双带着过早世故、黑白分明的眼,头发乱糟糟粘在脑门。
活脱脱一个钻山沟的叫花子,还带着一股子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味儿。
老板那张油浸浸的胖脸顿时一垮,嘴角向下耷拉着,眼里、眉梢、鼻子皱起的每一道褶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啧!站远点!”老板粗声粗气,驱赶苍蝇似地挥手,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看啥看?脏兮兮的,一身土腥味,熏人!污了我的蒸笼!往边上挪挪,别挡道!”声音又高又冲,透着股城里人的刻薄劲儿。
纪凌被这呵斥惊得一缩肩,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可那霸道的香气,依旧死命往他鼻子里钻,绞着他的肠胃。
“我…就看看…”纪凌的声音低得像蚊呐,带着浓重的山野土腔,几乎被街上的嘈杂吞没,“那…那是啥?咋那么香?”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鼓起那点微薄的勇气,指了指蒸笼里的包子。
老板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油光光的下巴抬得更高,鄙夷几乎要从鼻孔里喷出来:“啥是啥?这是包子!你个山里疙瘩爬出来的‘土包子’,连这都不认识?精白面裹着油汪汪的好东西!知道这得用多少细粮不?香?香死你也跟你不相干!快滚快滚,别站在我摊子前发霉,耽误我做生意!”
他把“土包子”说得极重,带着赤裸裸的侮辱,唾沫星子差点喷到纪凌脸上,恨不得立刻把这碍眼污秽的穷小子从自己金贵的买卖前驱逐出去。
那个“土包子”和“滚”字像裹了盐的鞭子,狠狠抽在纪凌心头。
他眼里那点沉淀的世故瞬间被难堪和屈辱点燃,烧成一片炽热的怒火。
胃里饿得发疼,但对方眼中冰冷的鄙夷更让他浑身发颤。
离开包子铺后,纪凌转向更加热闹的小吃街,眼神新奇,东瞅瞅西看看。
那个油锅里炸的是什么?
金黄金黄的...
咦,那串红彤彤的果子居然裹着糖衣!
他来自大山,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每个摊位前都能吸引他驻足好几分钟。
虽然他没流口水,但喉咙里止不住地吞咽。
要是能每个都尝一口...
可他没钱,再想吃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来想去,纪凌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看得到吃不着,比在山里饿肚子还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