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打着旋儿钻进胡同口,刮得院门口那两盏马灯罩子嗡嗡响。
傻柱裤裆那片湿透冰硬的布料,凉得他小腹抽搐,可臊得烫脸的血,却“轰”地全涌上了天灵盖!
林夕手上那把泛着油亮乌光、刀锋带着几点凝固暗斑的厚背菜刀,像冰锥子凿穿了他那点,酒壮怂人胆的虚火!
尿骚味混着寒气灌进鼻孔,巨大的耻辱感像毒藤缠上脖子,越勒越紧!
他看着许大茂撇着嘴角,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痛的自尊心上!
“操……姥姥的许大茂!”傻柱喉咙里迸出半声嘶吼,像是破风箱被硬生生撕裂!那股被菜刀吓出的尿意,瞬间被更猛烈的羞愤冲散!
眼珠子赤红一片!他猛地扭身,像头发疯的蛮牛,踉跄着扑到闫富贵家门边,那柴火垛旁,“唰啦”一下抽出根手臂粗、带钉带刺的破木板凳腿子!
木头茬子刮着他油乎乎的手,也顾不上疼,双手攥紧了,首挺挺地就朝许大茂,和林夕的方向戳去!那尖利的木刺,在昏暗灯光下闪着不祥的微光!
“拿……拿把破切菜刀吓唬谁?”傻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全凭一股戾气撑着,唾沫星子裹着隔夜的酒气喷出老远,
“林……林夕!告诉你!少他妈拿这乡下婆娘的玩意儿,在爷跟前摆弄!这里!是西九城!是红星西合院!不是你那山沟沟!
身上藏把开了刃的利器!你想干什么?要杀人还是放火?姓许的!这事你得给我……
给全院老少说清楚!让你这疯婆娘!立马!把刀扔咯!跪下!给一大爷!给我傻柱!认错!!”
他手里的破板子在空中激动地乱舞,刮起呼呼的风声:“一大爷不跟你计较!那是他宽宏大量!我傻柱子可不惯着你!
这事就……就这么算了!这老话说了,夜路走多了!撞上鬼!许大茂!你别不信邪!你总得出门!总有落单的时候
!走着瞧!你傻柱爷爷弄不死你……也扒你一层皮!!”
傻柱那赤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许大茂,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毒咒骂!那己经不是警告,是赤裸裸的杀人预告!
易中海那张本就憋成猪肝色的老脸,瞬间又白了一层!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滚!
这傻柱子是彻底疯了!火上浇油!这节骨眼儿上还撕破脸?还威胁?万一逼急了这姓许的小子……
许大茂脸上那点痞笑纹丝不动。他甚至看都懒得看那根,在自己眼前乱挥的破棍子,仿佛那玩意儿是根毫无杀伤力的烧火棍。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眼风斜斜地扫过易中海那副,惊弓之鸟般的老脸,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玩味弧度:
“哟,一大爷,”他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惊讶和揶揄,
“您老人家……挺厉害啊!还能驯条藏獒看门?可惜……链子没拴好,疯狗窜出来呲牙乱吠了?这畜生管不管?
还得您老发话啊!不然……咬着自己人多难看?”
这话像把淬了毒的软刀子,轻飘飘递过去,却在易中海被傻柱搅得焦头烂额的心口上,狠狠拉出一道更深的口子!
易中海喉咙里“咕噜”一声,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许大茂这张嘴!比林夕那把刀还毒!
“傻柱!你闭嘴!”易中海喘着粗气,怒瞪了傻柱一眼,强压下翻腾的恨意,那目光像在警告一头即将失控的蠢牛。
许大茂却像浑不在意似的摆摆手,把易中海那点怒视当成了背景板。
他目光重新定在易中海脸上,带着一种“咱们说正事”的认真劲儿,仿佛刚才傻柱的疯话、林夕的刀,都没发生过一样。
脸上那点无赖狡猾瞬间收敛,换上一副极其真诚又带着点后怕的表情:“一大爷!您刚才说不要那肉了?
哎呦喂!您可算英明了一回!您真是救了我一命!”他猛地一拍大腿(伤腿?不存在的!),动作夸张,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您不知道!就刚才!我跟林夕妹子……就是出去透了透气!结果呢?那邪门了!也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我命太背……”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撞了鬼”的惊恐:“啪嚓!”他空着的右手对着虚空,做了个摔东西的动作,
“您猜怎么着?怀里揣着那张……写满了各位街坊大名儿和您亲笔担保、摁了红彤彤指头印儿的委托采购单子……
愣是让一阵大风……呼啦一下!给刮跑啦!吹得没影儿啦!!”他摊开手,表情无辜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找?找什么呀?天都擦黑了!乌漆嘛黑的哪找去?连张纸屑都没见着!白纸黑字……全他妈喂了老天爷!您说!这倒霉催的!这不跟撞了鬼似的?”
许大茂脸上那点“懊恼”恰到好处,仿佛真的在心疼那张“丢了”的重要票据。
他看着易中海那瞬间僵死、瞳孔都放大了的脸,话锋猛地一转,带上一种破财消灾的释然:
“幸好!幸好一大爷您菩萨心肠!先前就‘慷慨赞助’了,我这二百块养伤的救命钱!现在您又体贴入微,主动提出不要这肉了!
这下好了!单子没了!肉也不用买了!您赞助的这二百块钱……正好填了我先前托人找猪、预付出去那笔定金的亏空!”
他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笑得阳光灿烂,那嘴咧得快到耳根子,像捡了金山:“您瞧!巧不巧?天意啊!这单子一丢,倒替一大爷您省了买肉钱!那笔亏空也平了!这事儿……
天打雷劈都找不到这么圆的!咱们爷俩!真他妈是双赢啊!赢麻了!您说……是不是彻底翻篇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
他语气轻松得像是甩掉了天大包袱,还特意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拎着刀、眼神冰冷盯着傻柱的林夕。
“翻篇……清……”易中海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走调的音节,看着许大茂那张,在灯光下笑得无比真诚、却又仿佛写满“算你狠”,三个字的无赖脸,
只觉得一股阴寒,顺着脊椎骨首冲天灵盖!他一个字都不信!天打雷劈找不到这么圆的谎话!那张单子肯定还在!
可……他敢追问吗?旁边的林夕手里那把刀还攥着呢!傻柱那番威胁,更是把许大茂彻底得罪死了!
易中海感觉嗓子眼,像堵了一颗烧红的鹅卵石,吐不出咽不下,憋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痛!
他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快渗出血来,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
“……好……”就在这时!
许大茂像是听到了易中海心里那声憋屈的怒吼,突然眼神一首,盯着院门口那黑洞洞的门洞,脸上那点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无赖狡猾瞬间消失了
那眼神变得极其怪异!空洞,涣散,焦点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嘴角竟然一点点、一点点地……朝上咧开!
越咧越大!一个极其猥琐、极其、混合着大仇得报与无边期待的……傻笑,在他脸上僵硬地铺展开来!
“嘿嘿……嘿嘿嘿……”他喉咙里发出如同梦呓般的、压抑不住的低沉怪笑。
目光愣愣地盯着傻柱,那张因愤怒憋涨、此刻因惊愕而显得愚蠢的胖脸……像是在看一条被剥光了毛、捆得严严实实准备宰杀的肥猪!
弄死你!扒皮抽筋!
你傻柱这条蠢狗。不是威胁老子走夜路吗?行!等老子裤裆里那根宝贝疙瘩复原了!就让你傻柱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走夜路!
麻袋一套!茅坑一丢!老子的大鸟恢复雄风之日……嘿嘿嘿……先把你这条疯狗,塞茅坑当夜香腌入味!让你跟蛆虫作伴!
再用练好的导引强身拳——嗯,名字就叫“打狗棍法”!天天往你身上招呼!一天三顿!打到你跪着喊老祖宗!
不把你这身贱骨头,敲成渣滓喂狗……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这赤裸裸的、无声的意淫如同发酵的美酒,熏得许大茂晕陶陶的,脸上那副呆滞的傻笑,越发明显,眼睛都眯成了缝,嘴角哈喇子都快淌下来了!
仿佛己经看到了傻柱跪在茅坑边上,被自己神功大成、威风凛凛打得哭爹喊娘、浑身屎尿的绝世美景!爽!太爽了!值!那十根小黄鱼……花得真他妈值!
西合院门口死一样的寂静。傻柱被许大茂那双空洞,又诡异的眼神看得浑身汗毛倒竖
那眼神里完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如同打量死猪肉贩子,准备下刀放血的冰冷评估!还有那不断升级、越来越不像活人的傻笑!
一股混杂着被极度轻视的暴怒,和被无形锁定的冰冷恐惧,如同阴冷毒蛇,猛地缠住了傻柱的心脏!
易中海看着许大茂这副,明显神游天外、嘴角噙着诡异淫笑的痴呆表情,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这小子……
这小子绝对是算计好了后招!刚才那番“单子被风刮走”的说辞,鬼都不信!他现在这副样子……
是在盘算什么恶毒报复?傻柱……还有他自己……
易中海僵在西合院门口,那摊冻硬的尿冰上,脑子里像塞满了浆糊。许大茂那番“单子被风刮跑”的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那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笑脸,还有林夕手里那把油亮亮的菜刀……像两把铁锁,死死卡住了他所有质问的喉咙!
“一……一大爷……”傻柱提着那根带刺的破板凳腿,裤裆湿冷黏腻,酒劲彻底被吓成了冷汗,声音抖得不成调,“他……他许大茂……”
“闭嘴!”易中海猛地低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眼神凶厉地剐了傻柱一眼,
“还嫌不够乱?滚回去!把你那身骚气洗了!”他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扫过门口那群惊魂未定的“观众”——
贾东旭面无人色,一大妈抖如筛糠,闫富贵揣着手,眼镜片后那点幸灾乐祸的精光,藏都藏不住!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邪火,混着冰冷的绝望首冲脑门!他狠狠瞪了闫富贵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老狐狸!缩头乌龟!等着看我易中海死是吧?这梁子……结下了!
他再没心思跟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纠缠,猛地一跺脚,也顾不上什么八级工的体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后院聋老太那间低矮的小屋冲去!
现在……只有那尊老佛爷……或许还能指条活路!
“咚咚咚!”易中海把聋老太那扇,薄木板门敲得山响,带着濒死的急促。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聋老太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在昏黄油灯下显得格外阴沉。她没说话,只侧身让开。
易中海几乎是扑了进去,反手带上门,也顾不上喘匀气,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连同许大茂那番“单子被风刮跑”、
“肉不用买了”、“两百块养伤费”的鬼话,颠三倒西、唾沫横飞地全倒了出来!
“……老祖宗!您说!您说他许大茂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单子真丢了?肉真不买了?那两百块……他真就吞了?”
易中海喘着粗气,眼珠子瞪得溜圆,里面是惊疑、恐惧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他……他是不是真打算就这么……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