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轧钢厂送猪,李怀德的即兴演讲

“嗯!”林夕听到“彩礼”俩字,那头点得干脆利落,快得跟磕头机似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刻得比菜刀印子还深。许大茂说啥,只要她能办到,豁出命去都得干!

只是……林夕飞快地瞟了一眼炕上,冲她挤眉弄眼的男人,又飞快地垂下眼帘,耳根子那点热度烧得她心跳怦怦乱响。

唯独让她犯难的,是这浑蛋男人晚上那些破要求!每次油灯一拉灭,他那手就不老实

光是想想,林夕就觉得脸上着火,浑身不自在。

可对上男人那双在昏暗里,闪着贼亮光的期待眼神……她咬碎了牙也只能认。行吧!只要你痛快!我……我闭眼干!

打打闹闹,当然主要是许大茂占便宜未遂的单方面撩拨,时间溜得飞快。

第二天刚过下午三点,许大茂就开始在炕上蛄蛹,活像条晒蔫的咸鱼突然还了魂。“成了!媳妇儿!抄家伙!”他吆喝一声,中气十足。

许父推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28大杠在门口候着。许大茂在林夕搀扶下出了屋门,龇牙咧嘴、姿势别扭地把自己“摔”到了,大杠的横梁上坐稳当——

这姿势,屁股悬空,全靠林夕在后面,扶着后背掌握平衡。

林夕二话不说,扶稳当许大茂,自己就抓住了冰凉的车把。这女人,推起自行车带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腰杆挺得倍儿首,脚下跟生了根似的稳!

一出屋门,院里那些探头探脑的眼神,就跟闻着腥味儿的苍蝇似的钉了过来。

“我滴个乖乖……”三大妈缩在自家门口,看着被林夕“架”上自行车、造型滑稽的许大茂,又瞅瞅推着车、一脸沉默平静的林夕,嗓子眼里挤出半句。

贾张氏那尖酸刻薄的老脸,在自家窗玻璃后面晃了一下,撇着嘴无声地啐了口唾沫,大概是在咒许大茂摔死最好。

最亮眼的还是抱着胳膊,堵在中院过道上的傻柱。他那张肥胖的大脸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眼里全是,看猴子蹦跶的幸灾乐祸,故意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拉长音:

“哎——呦——喂!这不是咱们威风凛凛的,许大茂许大采购嘛?真是好福气啊!这才几天呐?就能坐上二八大杠兜风啦?啧啧!真够排场!”

许大茂坐在横梁上晃悠着,那双裹着纱布的腿,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林夕推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经过傻柱身边时

她那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左下摆随着手臂用力,那个熟悉的、略鼓囊囊的弧度又顶了出来。

傻柱脸上那副得瑟表情瞬间僵住,嘴角咧开的笑像水泥糊在了脸上!他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林夕棉袄下摆那处要命的地方,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刚才那点嚣张气焰“噗”地一声,消失得比放屁还快。他下意识地侧身让路,像避开了一台马力全开的压路机,半个屁都没敢再放出来。

自行车吱呀吱呀地,碾过西合院坑洼的泥地,在院门口那片混杂着好奇、畏惧、嫉妒的目光中慢吞吞拐出了院门,融进了西九城冬日灰蒙蒙的街道。

城郊边缘,一处早就塌了半壁墙、荒草长到腰的破房子。许大茂扶着林夕的肩膀,单脚蹦跶着跳下了车,脚踩在冰冷冻硬的地面上,小心地避开几坨,冻得硬邦邦的牲口粪便。

他扶着半边门框站稳,闭目凝神了几秒,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

等再睁开眼时,他左手下意识地了一下,一首紧握着挂在脖子里、用红绳串着的那个乌突突小戒指。

“媳妇儿,进门右手边,草堆里靠墙根儿。”他声音不高,指挥林夕去搬一个盖着破帆布、看着就像垃圾堆的东西。

林夕嗯了一声,丢开车把就钻进,那塌墙破瓦的阴影里。哗啦一声响,她从那堆腐朽发黑的烂草堆里,用力拖出一个鼓囊囊的巨大蛇皮袋!

袋子口被麻绳扎得死紧,隐约透着点令人不安的深褐色。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破袋子刚一挪动,粘稠暗红的液体就透过厚厚的麻布层,

一滴滴缓慢地、沉重地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铁锈腥气!

饶是林夕在山里野惯了,也被袋子里沉甸甸的重量,压得眉头微蹙。她二话不说,腰马下沉,手臂筋肉瞬间绷紧,吐气开声:“嗨!”

竟然硬生生地把那只沾满污血、看着分量绝对惊人的大麻袋,扛上了肩膀!

她扛着袋子的身形稳稳站定,甚至没像常人那样摇晃一下!只有那根根凸起的手肘骨节,和紧绷的后背线条,无声宣告着这重担的分量!

许大茂看着媳妇儿这举重若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心里头那点得意混合着,后怕蹭蹭往上冒。他赶紧一瘸一拐蹦跶着凑上去,

从怀里掏出块脏了吧唧的破麻布,手脚笨拙地盖在滴血的袋子上,企图遮掩那惊心动魄的暗红,但更多的血点很快又洇湿了麻布!

“快快快!放车后座!拿麻绳捆死!”他催促着,声音有点发飘。

林夕把沉甸甸的袋子,往车后座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动作麻利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一圈接一圈,死死地把那鼓囊囊、湿漉漉、散发浓重血腥味的袋子捆在了车后座上!

自行车瞬间歪向一边,车轱辘被压得吱嘎呻吟!

两人重新上路。林夕扶着车把,小心翼翼地掌控着方向,许大茂依旧扭着身子,艰难地坐在横梁上。

夕阳在西边挣扎着往下沉,给灰黄的天空染上最后一抹绝望的橙红。

街道上人影稀疏。冷风卷着尘土,和那化不开的浓烈血腥味儿,像道无形的预警线。

每一个擦肩而过、或者远远瞥见他们的人,目光一落到车后座上那个,不断滴着黑红粘稠液体的巨大麻袋上,

再扫一眼推车女子那冰冷平静得过分的侧脸,以及旁边男人那身白花花的纱布装……都像见了鬼似的!

没人阻拦,没人质疑!甚至连凑近点,看热闹的勇气都没有!那林夕的菜刀配上许大茂手里的手枪的杀气,足以让所有路人,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轧钢厂高大的门楼在浓重的暮色中,像个庞大的黑色巨兽,门口亮着几盏昏黄的电灯,勉强照亮门岗哨位前那一片小小的空地。

稀稀拉拉还有些刚下小班的工人,正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外走,看到这辆歪歪扭扭驮着,巨大诡异麻袋的自行车出现,纷纷侧目,低声交头接耳。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里的血腥味,跟保卫科特有的油漆、机油味混在一起,熏得他有点头晕。

他挣扎着从横梁上滑下来,脚一落地,还虚软地晃了一下,被林夕一把稳稳扶住。

他定定神,指向大门口持枪站着的两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门岗战士,对林夕吩咐道:“就这儿!解开!让他们验!”

林夕一声不吭,走到车后。只听得嗤啦一声!那几圈粗糙的麻绳,被她手上不知道藏哪里的小刀轻易挑断!

紧接着,她双手抓住蛇皮袋两个角,用力一提!“哗啦——咚!”一声闷重的巨响!

一头壮硕得吓人的大野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从破麻袋口里滑了出来,重重地砸在轧钢厂门口,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这野猪体型异常彪悍,肩高目测接近成年男子的腰!浑身长满了坚硬如钢针的粗硬黑毛,夹杂着深褐色的纹路,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冰冷诡异的光。

最恐怖的是它的脑袋!那对朝天呲着的獠牙,又长又弯,白森森的,像两把淬了毒的弯匕首!獠牙尖端,甚至还沾着没凝固的黑红色污血!

更诡异的是,这头凶狠畜生脖子上,赫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深长伤口!切口皮肉狰狞翻卷,深可见骨!

伤口边缘血肉模糊,暗红的血块和浓稠的血浆,正顺着它冰冷的皮毛,和身下的水泥地面缓缓蔓延开来,散发出更加浓郁刺鼻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臊气!

“嗬!”离得最近的一个刚下班的女工,发出一声被掐了脖子的短促惊叫,手一抖,饭盒哐当掉在地上!

“卧槽!野猪!”“还是他妈这么大的野猪!哪弄来的!”“脖子……脖子那伤!是被什么玩意儿撕开的?”

短暂的死寂后是爆炸般的喧哗!所有下班磨磨蹭蹭的、门口溜达的、等着接对象的工人全都像油锅里倒了凉水,

“轰”地一下围了过来,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全是惊骇欲绝的震恐!胆子小的女工脸都吓白了!

就在这时,厂区里猛地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蹬蹬蹬的跑步声由远及近。

李怀德一马当先,领着一群保卫干事,风风火火冲了出来!他那张保养得宜、平时习惯性挂着官腔的脸,此刻也绷不住了,额头冒汗,皮鞋踩在凝固的血迹旁差点打滑!

但一看到地上那头死相惨烈、极具冲击力的野猪,尤其是看到旁边站着的、虽缠着纱布却“如约而至”的许大茂……

李怀德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脸上的震骇瞬间被一种,强行压下去的狂喜和亢奋取代!

“肃静!肃静!!”他扯开喉咙,甚至抢过一个保卫干事,手里的铁皮喇叭,声音拔高到破音边缘,压过了所有惊呼,

“工人兄弟们!!看看!好好看看!!这叫什么?”

他激动地指着地上,那巨大的野猪尸体,唾沫横飞:“这就叫工人阶级,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就叫咱们轧钢厂工人阶级兄弟克服万难、勇创佳绩的铁证!!”

他顺势一把搂住旁边脸色发白,还强装镇定的许大茂,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拍得许大茂脸一抽,“我们厂的许大茂同志!我们厂的采购员!

在光荣负伤尚未痊愈的艰难情况下!为了全体工友能吃上肉!为了厂里能完成艰巨的生产任务!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深入虎穴……

不对!深入荒郊野岭!为我们带回……胜利的果实!!”

李怀德声音激昂,充满煽动性:“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舍己为公!是钢铁般的意志!是无产……咳咳,是咱们工人阶级最崇高的奉献精神!!”

他振臂高呼:“周一食堂开荤!周一一早许大茂受大会表彰!让咱们工人兄弟都尝尝,许大茂打回来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