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大茂心绪翻腾，琢磨着下一步是卷铺盖滚蛋，还是硬着头皮再杠几轮的时候，
“小许！来来来！”一个带着点慵懒笑意、尾音微微上翘的声音，如同滑腻的蛇信子，从背后另一间挂着“副厂长办公室”标牌的门口传来。
许大茂猛地转身。
只见副厂长李怀德，此刻正斜倚在他办公室的门框上，一身挺括的蓝色毛料中山装，皮鞋锃亮得能照出人影。
他那张保养得宜、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此刻正露出一副“瞧见没，我说啥来着？”的玩味表情。
两根肥胖的手指。夹着根带过滤嘴的前门牌香烟，袅袅青烟后，那双狭长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刚才怼天怼地的许大茂。
“年轻人，够冲！够带种！”李怀德慢悠悠吸了口烟，吐出一串烟圈，没让许大茂进他办公室，反而自己踱步出来，站在离许大茂几步远的走廊上，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老杨这人嘛，啧.......”他摇摇头，一副“你懂的”表情。“死要面子！认死理！思想僵化！不懂变通！”他看似评价，实则拉踩，句句往杨卫国痛处捅。
“在他手底下干活.......”李怀德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度：“说句难听的，凭你这股子冲劲儿？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他那双笑眼里精光一闪，话锋陡转：“怎么样？有没有想法，动一动？换个位置？发挥点更大作用？”
机会！天赐良机！
许大茂那颗被杨卫国激起的愤怒，还没完全平复的心脏，瞬间如同被打了鸡血！肾上腺素狂飙！脑子里警铃大作！
前世看过无数遍的《情满西合院》原著剧情瞬间闪过！李怀德！轧钢厂实际上的实权派！管后勤人事！杨卫国的死对头！
最关键的，人吃捧！虚荣心爆棚！特别喜欢别人给他戴高帽子！
许大茂眼底刚刚还怒意翻涌的光芒，瞬间收敛干净，如同变脸般切换成了“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毫不掩饰的狂喜、激动外加三分委屈七分崇拜的狗腿子表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其他人还未从“许大茂怒怼厂长”的震撼中回过神之际！
许大茂猛地一个标准得，如同仪仗队般的挺胸立正，可惜工装有点肥大不显气势！对着李怀德！用足以震醒整个楼道所有瞌睡虫的音量！
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带着发自肺腑，装的的激动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李厂长！！！！！”
轰隆！！！这一嗓子！如同在寂静的池塘里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咝！”李怀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夹着香烟的手指猛地一抖！猩红的烟头精准无比地！烫在了他左腿笔挺的、崭新的毛料西裤内侧！靠近裆部边缘那块极其敏感的布料上！
一股织物迅速碳化焦糊的淡淡异瞬间弥漫开来！还带着点皮肉被灼伤的辛辣，
“哎呦！”李怀德触电般弹起！疼得嘴角一抽，手忙脚乱地把烟头拍掉！
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裤子烫个洞的狼狈！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如同被塞进了一万台高音喇叭在循环播放！
李厂长？他叫我，李厂长？？！不是李副厂长？是李厂长！！！去他妈的那个“副”字！！！
一股酥麻的、如同电流过遍全身的极乐！顺着脊椎骨如同火箭般首冲天灵盖！瞬间击穿了所有疼痛和尴尬！
李怀德那张原本还维持着矜持“关怀下属”表情的脸，此刻如同煮熟的虾子般迅速充血涨红！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越咧越大！
最后变成了一个极度夸张、极度满足、连后槽牙都能看见的大大的笑容！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眼睛里的精光简首能亮瞎狗眼！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沉稳领导”的派头？
“咳咳，啊，那个.......”李怀德强行压下，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努力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领导的仪态，
但那声音里的激动和愉悦，聋子都听得出来。他上前一步，极其“亲切”地，因为动作太大差点绊一跤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
“小许！许大茂！好！很好！非常好！”他连用了三个“好”，力度一次比一次大，拍得许大茂肩膀生疼。
“有眼光！有前途！我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他用力拍着，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年轻人！思想觉悟高！业务能力强！
他无视许大茂宣传科摸鱼的事实，最关键的是！知进退！懂规矩！指会拍马屁”
他左右看看，再次压低声音，凑近许大茂耳朵，像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采购科那边，刚闹出点岔子，原来的副主任，嗐！工作严重失误！正好位置空出来了！”
李怀德看着许大茂那双瞬间亮起、充满“崇拜”和“渴望”的小眼睛，心里那份满足感简首爆棚！他如同颁发圣旨般，庄严宣布：我看啊！
你这个材料！就非常适合去那边，独当一面！发挥，更大的热量！”
他顿了一顿，眯起眼，欣赏着许大茂“激动”到快晕过去的表情，才慢悠悠地吐出决定性的诱饵：
采购科，副主任！怎么样？敢不敢挑这个担子，能不能让厂里吃上肉？”
“敢！李厂长！我敢！”许大茂的声音激动得发颤，胸膛拍得咚咚响！脸上那副“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逼真无比，
“为了李厂长！为了轧钢厂上万兄弟姐妹能吃上肉！别说采购副主任！就是龙潭虎穴！我许大茂也闯他个来回！”
趁着李怀德被这番“表忠心”的马屁，拍得晕晕乎乎、飘飘欲仙、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的时候。
许大茂脸上激动的红晕未退，眼神却闪动着精明的光芒，神秘兮兮地、压得极低的声音凑到李怀德耳边：
“李厂长，说到吃上肉，还真有个好消息！” 他左右瞥了瞥，像个地下党交接重要情报，
“我家，在红星公社那边，我二舅姥爷的拜把子兄弟，事实山里的猎户！路子那叫一个野，能耐那叫一个大！”
许大茂手指在半空中极其隐蔽地比划了个手势：顶级的，计划外渠道！新鲜肥肉膘的大野猪！”
他看着李怀德眼中瞬间爆出的精光，心一横，报出了一个让李副厂长，内心己经自动升为正职心脏骤停的数字：1头200斤的大野猪！”
许大茂舔了舔嘴唇，仿佛被自己的能量吓到了：第一批....... 200斤大野猪！肥的流油的大野猪！三天！三天内准保到位！保证让咱们厂的伙食水准，坐上火箭往上蹿！”
轰！！！1头200斤的大野猪！！！
李怀德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1头200斤的大野猪！在当下全国闹饥荒、轧钢厂半年没见荤腥的艰难岁月里！
这他妈的不是肉！这是黄金！这是他的晋身天梯！这是砸倒杨卫国那颗臭石头的重磅核弹！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胸前那根“副”字带彻底消失，被明晃晃的“李厂长”三个纯金大字取代的光芒！
“好！好好好！”李怀德彻底不顾形象了，一把攥住许大茂的手用力摇晃，力气大得几乎把许大茂的骨头捏碎！哪里还管自己新烫的裤裆窟窿？
“大茂！好职工啊！放手去干吧！一切有我顶着！谁敢给你使绊子！老子扒了他的皮！采购科副主任的位置！虚席以待！事成之后！好处，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