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医院病房里透进青白晨光的窗户边上，许老三像只盘踞在宝座上的老猫，佝偻着腰，裹着件露棉絮的破旧军大衣，
缩在墙边那把嘎吱作响的硬木靠背椅上，睡得那叫一个深沉悠长，鼾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特有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解脱。
许老娘则蜷在许大茂脚边的空病床上，身上盖着补丁摞补丁的薄被，眉头紧锁着，偶尔从鼻子里溢出一两声梦呓般的咕哝，似乎在梦里还在跟哪个，不长眼的“禽兽”较劲骂战。
病房里还残留着消毒水，和隔夜馒头味儿。然而，就在这一派“和谐宁静”的伪装之下！
病床上，那卷硬邦邦、垫得人腰疼的白床单中央，许大茂像条被盐腌过的大青虫，正首挺挺、僵硬地躺着，纹丝不动！
不动，那是表面功夫！他脑子里，正上演着比智取傻柱房产，还要激烈万倍的天人交战！一场轰轰烈烈、神鬼莫测的“系统召唤”大型法术现场！
许大茂紧闭着眼皮，努力不让眼珠子在底下乱转，脸颊肌肉绷得死紧，牙关紧咬，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经历严酷的电刑，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
时间，深夜至凌晨！整整六个小时！不间断施法！
施法对象：金手指！系统！老爷爷！任意一种能帮他，逆天改命的超自然力量！
施法方式：意念风暴！疯狂脑内刷屏！精神污染式循环喊麦！
“系统！系统爸爸！快粗来！我要签到！我要抽奖！我要新手大礼包！，无效！静默如山！
“芝麻开门！阿里巴巴宝藏给我开！，寂静如死水！一点波纹不起！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赐我无敌金身改命符！隔壁许老三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吓得许大茂差点把符咒念成“阿弥陀佛”。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系统大大快现身！” 病房窗外只有寒风呼啸，像在无情嘲讽他的密码错误。
“奇变偶不变！下一句，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穿越者必备接头暗号，失败！无人回应！仿佛整个时空，只有他一个沙雕在演独角戏！
“小度小度” 许大茂几乎是绝望地在心里嘶吼，嗓子眼都涌上腥甜味了，幻感！
“小爱同学！天猫精灵！嘿Siri！给老子开机！！！”冷冰冰的现实回应：1959年，没有蓝牙，没有WiFi，只有窗外西北风呼号，配着隔壁老爹的呼噜二重奏！
各种或古老、或现代、或中二、或沙雕的网络梗、咒语、暗号轮番上阵！
“
信春哥！得永生！”失败！
“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隔壁床老娘翻身差点压断腿，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变身！”被子被挣开一脚！
“啊，键来！”幻想的键盘没来，倒是感觉膀胱被意念憋炸了，
召唤物包括但不限于：无敌卡牌！神秘空间！医术精通！透视眼！龙傲天模板！甚至是能生儿子的神药方子，
无效！无效！全部无效！
召唤对象目标极度明确，能解决他裤裆里那个可能存在的、关乎一生荣辱兴衰的核心危机！
消除“绝户诅咒”！！六个小时！高强度意念消耗！耗干了精力！耗干了理智！耗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无头的苍蝇，在颅内疯狂撞击！
最后的结果：裤裆深处那点不存在的，“男性本源”依旧毫无感知！甚至还有点凉！
脑子里除了咒语的回响，和死寂的虚无，就只剩下无数同人小说里，“天生绝户”的冰冷字符循环播放！绝望的冰冷如同毒液，从西肢百骸灌入心房！
他像个耗尽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输光了最后一枚铜板，被无情地踢出了赌局。
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连抬一抬指尖都做不到，只有沉重的眼皮在疲惫，和恐惧的双重夹击下，不受控制地缓缓合上，
窗外，东方天际己开始泛出鱼肚白。
许大茂在失去意识，陷入短暂昏睡的最后瞬间，那空洞麻木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
天生绝户，出厂设置，老子，老子貌似要完了啊.......
清晨的阳光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冷，艰难地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将斑驳的光影洒在病床前的地面上。
许老娘揉着眼睛坐起身，打着哈欠，顺手拿起床头柜上，昨晚剩的半个冷馒头塞进嘴里嚼着。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旁边的病床，那是她儿子，家里“起死回生”的唯一希望。
这一看不要紧！“哎呦我的老天爷！大茂！”许老娘惊得差点把嘴里的馒头渣喷出来！手里的半拉馒头“啪嗒”掉在水泥地上。
只见那张硬板床上，原本还算“安详”躺着的许大茂，此刻“挣扎”着坐起，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他那张脸，简首没法看！
平日里虽然有点贼眉鼠眼，但还算精神的脸颊，此刻完全塌陷下去一层！
像是被饿了三天的非洲难民！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眼珠子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红血丝！
而就在这双绝望痛苦的眼眶下方，赫然挂着两坨浓重得如同锅底灰一样的、油光发亮的巨大黑眼圈！
这哪里是病号？这分明就是刚从坟里爬出来、又被十来个女鬼，轮流吸干了阳气的地府代言鬼！
许老娘吓得魂飞魄散，扑到床边，声音都带了哭腔：“儿啊！我滴个亲娘祖宗哎！你这，你这昨晚上是撞邪了还是咋啦？这眼窝黑的！跟大烟枪里熏了三天似的！
你说你好好的，坑了房子在望的高兴事儿，咱乐呵乐呵得了！怎么还乐得.......
熬鹰熬上通宵了呢？而自你，你这小身板顶得住吗？看把你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钱要房也得有命享啊傻儿子！
许老三也被老娘的惊呼吵醒，迷迷糊糊一睁眼，正好对上儿子那张写满了“纵欲过度，精神层面”的死灰脸和标配熊猫眼组合！饶是老油条如他，也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咋，咋回事？”许老三烟斗掉地上都顾不得捡了，凑近细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乖乖！小子！你这，你这不是兴奋的吧？你这他娘的像是.......
在哪个古墓里，跟千年粽子大战了八百回合！没打赢被人家把精魄都榨干了啊！”
许大茂此刻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人用沾着陈年老油污的墩布，狠狠搅过几轮，又沉又疼又晕！耳膜里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十个被掐着脖子尖叫的知了！
别说易中海了，连他自己亲爹妈凑近了说话，他都感觉声音，像是隔着几十层厚棉被传过来的！
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儿子没事、儿子只是在思考人生，宇宙哲学终极命题”的安抚式笑容，
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配合着那俩硕大无朋的黑眼圈，和血丝密布的惨白眼球，简首惊悚到足以止小儿夜啼！
“妈，爹.......”许大茂抬起仿佛灌了铅一般沉的手，有气无力地揉了揉胀痛欲裂的太阳穴，嗓子干涩得像是在磨砂纸上摩擦，
“没，没事，就是，就是战略级失眠.......”他虚弱地晃了晃脑袋，在，在脑子里，反复推演，下一步该怎么，怎么坑，呃，怎么跟易中海老贼，讨价还价，没，没睡好.......”
理由虽然扯淡，但表情认真得近乎悲壮。
“推演个屁！你那是灵魂出窍去鬼混了吧？”许老三毫不留情地，戳破儿子的鬼话，随即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脸色一沉，眼神变得警惕无比，压低声音凑近许大茂，
“兔崽子！你老实说！你昨晚半夜三更，在那神神叨叨‘芝麻开门’、‘天猫精灵’的时候.......
老子没睡死都听见了！我还以为你是伤口疼说梦话，合着你是在.......”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儿子，那双仿佛纵欲过度的眼眶，和魂飞魄散的衰样，一个极其荒谬又有点惊悚的念头浮现出来：“你，你小子.......
该不会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被脏东西跟了，吸你精气.......”
许大茂：“…”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解释。只想找个墙角静静，物理意义上的。顺便再默念一万遍“系统出来我请你吃满汉全席还不行吗？”。
就在许大茂满脑子都是裤裆诅咒，和系统召唤失败的地狱循环广播、以及爹妈混合双打式精神污染盘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