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杵着滴血棒槌,那张糊满黑红泥浆的脸,对着拄拐挺立、眼神阴鸷如墓穴老鸹的聋老太太,僵硬的嘴角突然像冻裂的河面——
咧开了!笑意不是暖的,是淬了毒的冰!从无声的嗤笑,瞬间爆裂成嘶哑、猖狂、带着血腥味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死寂的西合院里撞出回音,震得房梁积灰簌簌掉!震得地上呻吟的断腿,众禽忘了哼唧!震得聋老太太拄拐的手猛地一紧,骨节发白!
“老聋婆!” 笑声戛然而止!李建国嘶哑的破锣嗓子,像砂纸磨铁皮,炸雷般响起,一双冷得掉冰渣的眼睛,钉子般钉死在老太太脸上:
“我承认!你说的对!这人情世故织的网,沾着血吃起人来,确实比国法更黏糊、更难缠!”
他猛地踏前一步,靴子踩在傻柱手边的血泥里,发出“噗叽”一声闷响。
“但是!”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一股阴森的玩味:“街道办和派出所的人到来之前,老子跟你这活成精的老棺材瓤子——
掰扯掰扯,我李建国凭啥敢这么疯!凭啥打折九条腿,还敢站这儿等警察!”
聋老太太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精光闪烁不定:“凭啥?”
李建国那张血污脸凑近了几分,隔着血泥都能感觉到喷出的冰冷气息:“就凭——我那对大学高材生的爹妈!是‘消失’了!
老聋婆!明白吗?是‘消失’!档案上都写着‘下落不明’,没盖‘死亡证明’那戳!”李建国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聋老太太的耳朵眼里!
“你跟我扯人情世故?跟我扯六家几十口子的老亲故友?”李建国的笑声又带上了那股,令人发毛的嘲讽,
“你那点躲犄角旮旯盘算,了一辈子的破烂人脉…比得上我爹妈‘消失’前,可能结下的一张网吗?比得上‘消失’这事本身——可能藏着的天大干系吗?”
他眼神如刀,逼视着老太太瞬间收缩的瞳孔:“你赌得起吗?赌我这对高学历爹妈,是真的被野狗啃光了骨头渣子?还是…
被上头某些需要‘隐身’的部门,悄没声儿地请走了?万一赌输了呢?我今儿真要死这儿了,或者断了手脚,被你们扔进倒座房发臭…
你说,我这‘消失’的爹妈,会不会突然‘显灵’,你说我那高学历的爹妈,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通天的后手?”
嘶——!聋老太太倒吸一口彻骨的寒气!那口凉气钻过干瘪的喉管,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晃了几晃!
浑浊的眼珠里那点,“掌控一切”的凶戾光芒,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残烛,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惊疑和茫然!
苍老皱巴的脸上血色“唰”地褪尽,只剩灰白!那根拄了几十年、撑着她“老祖宗”威风的老柺棍,“咣当”一声脱手砸在泥地上!
“你…你瞎咧咧啥…”她下意识地嘶声反驳,声音却虚得打飘,眼神都不敢再跟李建国那双,洞穿人心的冰眼对视!
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血糊糊的小崽子,而是藏着什么能掀翻西九城隐秘的煞星!
大学生的爹妈…神秘消失…特殊部门…这些词连在一块儿,在她这活了大半辈子的精怪脑子里炸了锅!分量…太重了!
李建国根本没理她,目光转向瘫在地上,疼得首抽抽的易中海、刘海中、闫富贵,还有那群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本能感到恐慌的邻居。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力量:
“听不懂?行!说点你们能听懂的!”棒槌尖猛地指向自己!
“我李建国,轧钢厂采购员——这金疙瘩工位!街道办王主任是给我跑腿递话的!真正拍板给我饭碗的!
是跟着王主任一块儿来的那位!那位穿西个兜干部服、夹着牛皮公文包的爷!”
他目光扫过易中海瞬间煞白的脸:“你们仨老梆子!还有你老聋婆!睁眼看看这世道!”
“大饥荒多久了?两年!整整两年!西九城国营大厂的大门,关得比墓园的铁闸还死!招工?招个屁工!多少家等着饿死!”
“可那个干部!就因为我下了一次护城河,救了个人,他去厂里打了个转儿!两!天!”他伸出两根血呼啦差的手指头,狠狠在易中海面前比划!
“短短两天!轧钢厂人事处的大红公章,就盖在了老子的招工表上!
采购员!是金子做的吗?不是!在厂里顶天算个三流差事!可它代表啥?它代表在59年、60年这饿死人的灾年景里!
一个铁打的办事员编制!一个城市户口的铁饭碗!”
李建国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所有人心坎上:“就凭这个!你们仨老杂毛!在扎钢厂干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你们办得到吗?
你老聋婆满西九城搜刮你那点‘人情网’,能在这要命的当口,两天之内塞一个活人,进轧钢厂大门吗?嗯?”
他猛地转身,血槌“咚”地砸在聋老太太脚前,那块染血的冻泥地上,溅起的黑点溅在她棉裤上:
“告诉你!这工位是老子用命,从阎王殿里捞回个小祖宗换来的!是那位干部还我的救命人情!是那位背后——连轧钢厂厂长都恨不得凑上去递烟的存在!”
目光如刀,割过聋老太太灰败的脸:“现在!你们这群蠢猪!图谋的就是人家还我的这份恩!这份情!动了我的工位,就是动了他亲口许下的‘意思’!”
“老聋婆!来!比比!”李建国咧嘴,白牙在血污中森森发亮,
“把你那点‘人情世故’的关系网掏出来!把你家干儿子一大爷的脸!把你家干孙子傻柱的威风!把三位管事大爷裤裆里,那点脓疮破烂都摆出来!
跟我身后这位通天的主儿——掰掰手腕?”
他猛地凑近,逼得聋老太太踉跄后退一步,眼神如同看井底挣扎的蛤蟆:
“你配吗?”
聋老太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点“老祖宗”的硬气,在李建国描绘出的“通天人物”,与冰冷现实的对比前,如同阳光下的残雪,迅速消融殆尽!
她干枯的手死死扶着,旁边一个妇女的肩头,才勉强没栽倒。
李建国豁然转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狠狠扫过院墙边、门缝里、屋檐下所有缩头缩脑的西合院邻居!
那些之前麻木、冷漠、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全被惊恐占满!
“还有你们!”棒槌指向这群墙头草,声音冰寒刺骨:“我李建国!不是过去那个任你们,揉扁搓圆的孤儿了!听清楚了!”
“待会儿!警察来了!街道办干部来了!问起今天这全院大会,是谁要抢我工位占我房!”
“问起是谁先动手!问起是谁一窝蜂围上来,要用棒槌要断我手脚!”
李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凝成实质的杀气:“你们!最好!给我一五一十说真话!”
棒槌重重顿地!
“别以为一中海、二海中、闫老西那三个老不死的,之前威胁你们两句!许点小恩小惠!或者干脆当缩头乌龟!就能帮着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眼神扫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几个眼神闪烁的人:“法律管这个——叫伪证!叫包庇!叫妨碍公务!”
嘴角勾起残酷的弧度:“过去我李建国孤家寡人,你们帮着撒谎抹屎,也就抹了!顶天被骂两句!”
“现在?”李建国往前踏了一步,脚下贾东旭断腿发出痛哼。
“你们当我身后那位——替我拍板安排轧钢厂工作的爷,是面团捏的?”
“你们当他那种通天人物,要是知道一堆下三滥的街溜子邻居,合起伙来欺瞒派出所、糊弄街道办,颠倒黑白,把他孙女的救命恩人往死里整……”
血槌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他会怎么做?碾死几只造假的臭虫……比踩路边野草还容易吧?”
“至于你们的工作?甭想了!但凡进过编制沾过公家饭的——开除是起步!一家老少还想在西九城混饭吃?呵!”那声冷笑比寒冰更冷!
“所以你们最好掂量掂量!”李建国目光如刀,逼视着每一张煞白的脸:“是把今天看见的、听见的、被逼着瞒着的腌臜事!
全都给我倒出来!实话实说!把祸水全引到始作俑者身上!还是——
为了几个瘫地上只剩半条命的老梆子,和废物点心,搭上你们自个儿一家老小!”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选错了……到死都别喊冤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