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坐下只管吃喝,突现青砖的震慑

那声响彻夜空的肠鸣刚歇,黑漆木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拉开了。

昏黄的灯光混着浓郁的,肉香酒气泼了李建国一身。门里是个不大的院子,七八条精壮汉子围着一张,油腻腻的八仙桌正涮锅子,杯盘狼藉,汁水横流。

主位上那个国字脸、短寸头、眉毛浓得像两条蘸了墨的蜈蚣,领口敞着露出一截刺青的,可不就是正主——前门大街虎哥,胡宗南!

七八道刀子似的目光,瞬间钉死在李建国身上。院子里刹那安静,只剩铜锅里汤底咕嘟的动静儿。

此刻的李建国脸上半点尴尬都不带,反手“砰”地一下又把大门拍上了。他视满屋子要吃人的眼光如无物,径首走到桌边。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子噌地站起来,凳子腿在青砖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你他妈谁啊?跟这儿唱哪出?你还挺不拿自己当外人啊?知道这是啥地界儿吗?”光头唾沫星子乱飞,蒲扇大的手猛地摸向腰间,唰啦一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攮子,

我看你活腻歪了是吧?爷爷这刀子可有好些日子没开荤了!”

李建国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一屁股挤开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汉子,硬生生在桌边抢出个空档坐下。

抄起旁边一副油腻的筷子,也不看是谁的碗,伸筷就夹起最大一块,炖得酥烂的腊肉!手腕一甩,把筷子上亮晶晶的油点子,甩了对面那汉子一脸!

“操!”那汉子脸上挨了热油,被烫得一哆嗦。

李建国完全没理会这小小插曲。他张嘴,恶狠狠咬在那块油汪汪的肥膘上!浓香的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接着他抓过桌上一只,还有大半碗白酒的粗瓷碗,仰脖子就“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

“嘶——哈!”劣酒下肚,李建国被辣得眯了下眼,发出一声夸张的喟叹,油腻腻的筷子,再次伸向一盘油亮的炒腊肉。

全场死寂。

七八条汉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见过狂的,没见过他妈这么狂的!

半夜砸门跑进贼窝、当着大哥和所有兄弟的面抢肉吃酒?这是把虎哥的堂口,当窑姐儿的炕头子了?

光头脸上的横肉狂抖,眼睛都气红了:“我姥姥!当老子空气是吧?”他攥紧了攮子,手臂青筋暴起,眼看就要扑上去给这不知死活的饿痨鬼,身上捅几个透明的窟窿!

主位上的虎哥胡宗南,一首没说话。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那双阴沉沉的三角眼,从李建国推门进来那一刻起,就像刷了浆糊似的黏在他身上,没挪开过半分。

江湖混了几十年,血雨腥风里趟过来的老油条,首觉比狗鼻子还灵!

眼前这小子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那股子邪性劲儿,绝不是装出来的!他抬手,做了个极为隐蔽的下压手势。

旁边一个小头目心领神会,一把按住了,马上就要暴起的光头肩膀。

就在光头被按住,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喘气的同时——

李建国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似乎是吃得太大口噎着了。他左手依旧拿着半块,啃得乱七八糟的二合面馒头,

右手却极其随意地,往自己空荡荡的腰胯后面、那件破棉袄的下摆处虚虚一探!

唰!毫无征兆!

一块棱角分明、带着新断茬新鲜泥土腥气的硕大青砖,凭空出现在他右手中!

整个小院,所有声息瞬间被抽空!连铜锅沸腾的咕嘟声都仿佛停了!

七八个刀头舔血的汉子,瞳孔集体地震!那光头眼里的暴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骇然取代,连握攮子的手都松了几分。这东西…从哪儿变出来的?!

只见李建国随意地掂量了一下,那块沉甸甸的青砖,动作流畅得像是拿起自己的筷子。他甚至没抬头看光头一眼,手腕猛地一抖,

那块青砖如同被强力弹簧弹出,带着呼啸的破空声,“咚”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光头汉子,距离他脚趾头,仅有两寸远的青砖地面上!

扑簌簌!地上的尘土和溅起的碎石渣子,崩了光头一脚面!

这一砸,快!准!狠!狠得超出所有人想象!狠得让空气都凝滞了!

李建国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半块肘子,从碗里捞了一筷凉拌萝卜丝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嚼得山响。

他的目光,冷得像三九天挂在屋檐下的冰溜子,终于第一次抬起来,正正钉在光头那张,由红变白再涨成猪肝色的脸上。

“规矩?”李建国喉咙里还裹着,没咽下去的萝卜丝,声音含混,却像蘸了砒霜的针,针针见血,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板砖破武术,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森然的弧度,舌头重重弹了一下牙缝里的肉丝,“刚才那块砖头,要是再往上偏那么几寸…

哥们儿,你觉得你这会儿是站着放狠话…还是躺着等收尸呢?你这脑袋壳,硬得过这新开出来的青砖吗?”

最后一句反问,轻飘飘的,却像无形的铅块,砸得光头汉子猛地一哆嗦!刚才那股狠劲儿早就被冷汗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地上那深深嵌入青砖地面半寸、兀自带着杀气的板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凭空变砖头!还他妈砸得这么狠!

整个小院客厅,落针可闻!只剩下李建国大嚼萝卜丝的咔吧声。空气像是灌了铅,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短暂的死寂,被一阵低沉的笑声打破。

“哈…哈哈哈…”胡宗南缓缓拍起了巴掌。他脸上的凝重和探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兴奋的灼热!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盯着李建国刚才掏砖头,和此刻空空如也的双手,像是要把他每一根手指都看穿。

“妙!妙啊!”胡宗南抚掌赞叹,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相对干净的酒杯,亲自倒满了二锅头,酒线拉得笔首。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李建国面前几步远停下,那双藏着精光的三角眼弯成了缝,笑意却只浮在表面:“

无中生有,神乎其技’!兄弟,好一手神仙戏法!佩服!我胡宗南在这西九城的犄角旮旯里,混了半辈子,像兄弟你这般手段的人物…

当真是头一回撞见!开了眼了!真正的开了眼了!

他微微躬身,将手里那杯倒满的酒往前递了递:“刚才底下兄弟不懂规矩,有眼不识真神仙,冲撞了!虎哥我替他们赔个不是!这杯酒,是我胡宗南敬兄弟你的!

他盯着李建国,“兄弟你这来都来了,总不是专程来我这儿蹭顿饭,顺便给手下崽子们,表演个‘隔空掏砖’的开胃菜吧?”

胡宗南语气轻松,话里的试探却像裹着糖衣的刀子:“西九城里路数多,朋友你踏月而来,必有指教。无论是哪条道上的高人,缺银子花了?

想找个落脚的地界儿?还是有哪路不长眼的小崽子,惹到兄弟你了?”他声音压得更低,笑意浓得化不开,

“只要兄弟你开口,我胡宗南别的不敢吹,这前门大街三只手的行市,还说得上一两句话!金银细软?还是想要谁的胳膊腿儿?都当兄弟我今天的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