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到下午申时,皇后娘娘派人来让两人过去,特意指明让傅沉烟同行。

傅沉烟不知宫中深浅,也不能拒绝,谨慎的跟在安平公主后面,到了坤宁宫,才知道,冯府二姑娘冯悦清来了。

冯悦清今天装扮可谓“盛衣华冠”,她坐在皇上左手第一把红木雕花椅上,姿态优雅端庄,笑颜盈盈,正莺声娇啼的对皇后说着什么。

皇后娘娘坐在贵妃榻上,珠钗巍巍,华贵夺目,她正低头垂眸,慢悠悠拨动杯盖,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深藏莫测。

“母后。”

还没迈进门呢,安平公主就扬声喊了起来,声音清脆、干净,像是一只黄莺振翅而起,越过层林,沐浴在清风、艳阳之中。

嗯,这才是真正的黄莺。

相较之下,冯悦清竟有些李鬼遇上李逵的尴尬。

安平公主拉着傅沉烟上前请安。

“安平,今儿可是害羞了,故意躲着不出来?”冯悦清笑着打趣安平公主,随即目光清亮的扫过傅沉烟,骤然笑容转浓,“傅三姑娘进宫后,整个人都漂亮、雅致了许多。”

这是在说傅沉烟进宫之前容貌平平、粗鄙难等大雅之堂?还是说她在皇后、公主面前刻意伪装成大家闺秀?

屋里气氛瞬间凝固。

皇后挑了挑眉,装作恍若未闻,继续拨弄杯盖,只是唇角笑意又深了些许。

安平公主皱眉看向冯悦清,刚要开口,傅沉烟已经轻轻一笑,客气有礼的答道。

“冯二姑娘说得极是,古人有训,近朱者赤,我有幸得沐天恩,瞻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公主的凤仪雅态,纵然自身愚钝,也会潜移默化的得到提升,比不得冯二姑娘出身皇亲贵胄,进宫与不进宫看不出区别。”

安平公主抿嘴一笑。

皇后着意的朝她望了眼,笑道,“傅姑娘,坐吧。”

傅沉烟微微鞠躬,“谢皇后娘娘赐座。”大大方方的坐下。

唯独冯悦清面色略僵,她原本想一开口就给傅沉烟一个下马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羞辱她,谁知道却被对方游刃有余的反击回来,“啪”的打在自己脸上。

说什么“进宫与不进宫看不出区别”,乍一听是夸她一向名媛风采,用不着提升,细细一琢磨,却有暗指冯家威望能与皇家抗衡之意,冯家女儿进了宫,仍然以冯家自傲,丝毫没有感受到皇家威仪的熏陶,这……可就值得推敲了。

“这是江南刚送进宫的果子,味道不错,端给傅姑娘尝尝。”

突然,皇后又开口了,还指着面前一碟子新鲜水嫩的水果,让宫女送过来。

傅沉烟起身道谢。

冯悦清脸色煞白。

寻常人家待客的一碟果子不值什么,但宫中一言一行都暗藏更深的玄机,皇后这么一句话绝非简简单单拿傅沉烟当个女儿的陪读。

傅沉烟从未接触过宫廷斗争,傅家宅院里虽然也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断,还远远称不上杀机重重,直到进了宫,跟在安平公主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脑子高速旋转,思考多了,才惊觉富贵与权力背后,布满阴霾与陷阱。

太后姓冯,数十年来栽培、提拔娘家,促成了以冯家为首的一个政党集团,盘踞朝政。

皇后在太后面前是晚辈,皇后的娘家在冯家面前也是新秀,一方面小心恭维,另一方面又不甘久居人下,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冯家平分朝堂。

前朝明争暗斗、风起云涌;后宫也没闲着,只是皇后蛰伏更深,屈于太后积威,一直表现乖顺,包括对女儿的婚事。

冯太后热衷于撮合冯泽宁和安平公主,从安平公主出世就表露出定娃娃亲的意思,被皇后和冯大夫人一唱一和的转移话题,随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冯太后没少张罗,安平公主倒是乐意得很,但冯泽宁清心寡欲,摆明了一副“我谁也不娶,你们谁也别牵线”的态度,这个事一拖再拖,成了冯太后心中一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