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海风卷着青铜碎屑扑上甲板，风语指尖抚过棺椁内壁的珍珑棋局。白子处的血迹突然泛起微光，无心腕间尚未愈合的伤口随之灼痛——那痛感竟与十二年前寒水寺大火中，黄金棺烙在他背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别碰！"莫衣的警告迟了半息。当无心的血珠滴入黑子凹陷，整艘偃灵号残骸突然震颤着浮出海面。腐朽的船板缝隙钻出青铜藤蔓，藤叶上浮现的正是三日前天启城焚毁的街景。萧瑟的天斩剑自行出鞘，剑尖指向藤蔓交织处——那里蜷缩着本该灰飞烟灭的赤王，心口偃师核正与藤蔓共鸣。
"好妹妹，这出戏精彩吗？"赤王撕开溃烂的面皮，露出与叶鼎之七分相似的真容。他指尖缠绕的青铜丝线另一端，赫然连接着海底升起的千具青铜俑。最前排的兵俑额间，刻着雪月城三位城主的生辰八字。
风语玉骨扇劈断缠向雷无桀的藤蔓，扇刃与青铜摩擦迸出火星："当年叶宗主剖心换命，竟是为了养出你这怪物。"左眼银光暴涨间，她看见赤王心脏深处藏着的半枚双生核——那上面烙着的，是风无泪的笔迹。
海底传来龙吟般的震颤。三百口青铜棺破浪而出，棺盖缝隙伸出缠绕梵文的锁链，将司空千落的银月枪绞成麻花。沐春风抛出的定海珠被棺中喷出的金雾腐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雾中扭曲成赤王的面容。
"小心幻雾！"无心的佛魔之气凝成太极屏障，却被棺中探出的鬼手洞穿。风语旋身将他扑倒的瞬间，鬼手擦过她后颈，螭龙纹如活物般游向锁骨——那轨迹竟与叶鼎之当年胸前的剑伤完全重合。
赤王狂笑着扯动丝线，千具兵俑同时结印。雪月城地宫里的三百铜镜应声炸裂，碎片穿越空间钉入众人周身大穴。雷无桀的火灼术在经脉中逆行，朱雀虚影反噬自身；萧瑟的天斩剑突然调转剑锋，剑气劈向昏迷的无心。
"这才是真正的换命契！"赤王胸腔内的双生核绽放青光，映出三百年前风无泪剜心的画面，"以苍生气运为炉，至亲血脉为引..."他的狂语戛然而止。风语的玉骨扇不知何时没入自己心口，扯出的偃师核正与海底青铜棺共振。
滔天巨浪中，叶鼎之的虚影自核内浮现。他悲悯地注视着癫狂的赤王，抬手轻点风语眉心。螭龙纹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被篡改的记忆——黄金棺中啼哭的婴孩被调换的瞬间，蓝衣女子将真正的叶安世交给琅琊王，襁褓里塞着半块染血的青铜核。
"安世，看看你的江湖。"叶鼎之的叹息随风消散。海底升起三百丈高的青铜碑，碑文记载的并非武学秘典，而是密密麻麻的姓名——每个被换命契所害之人，都在碑上闪着血光。
赤王在嘶吼中化作青铜汁液，千具兵俑如蜡像般融化。风语踉跄着跪倒在碑前，发现最末一行新刻的字迹正在凝结："琅琊风语，承业者，当断轮回。"
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阳光穿透青铜碑。碑影投在无心掌心，勾勒出缺失的换命契最后一式——以双生核为引，逆改命盘者，需以挚爱魂魄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