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饵钓蛟

柔妃撕碎洒金笺时,鎏金护甲刮花了妆镜上的鸾凤。铜镜裂痕中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像极了当年被打入冷宫的端嫔——那个被她做彘的蠢货。

"传本宫懿旨。"她蘸着胭脂在案上勾画,"苏府后花园的莲池,该添些新泥了。"

三日后,苏容卿掀开书房地砖,发现青石板下渗出黑水。风语蹲身捻了把湿土,指尖立刻燎起血泡:"噬骨蛊的卵,柔妃这是要把苏家祖宅变成养蛊场。"

"能清干净吗?"苏容卿将她的手浸入药酒。自同命锁事件后,他案头总备着风氏秘制的解毒散。

风语抽回手,腕间金铃震落梁上灰雀:"蛊虫嗜血,不如以血诱之。"她突然划破苏容卿掌心,血珠滴入黑水的刹那,地底传来万足蠕动的窸窣声。

当夜子时,苏府后院亮如白昼。八十一盏琉璃灯悬在莲池西周,照得池面浮冰泛着诡谲蓝光。风语裹着银狐氅坐在假山顶,看青梧带人将十桶鹿血倒入池中。

"来了。"她轻叩玉罄。

冰层轰然炸裂,密密麻麻的赤色蛊虫涌出水面,顷刻将鹿血吸成黑渣。苏容卿正要抛火油,却被风语按住:"等母蛊。"

蛊群突然向两侧分开,池底升起具缠满水草的玉棺。棺盖移开的刹那,苏容卿瞳孔骤缩——棺中女子竟与他母亲容貌别无二致!

"血饵钓蛟,娘娘好手段。"风语甩出金丝缠住玉棺,"可惜这具替身养了十年,不如真身好用呢。"

假山后蓦地飞出九道钩锁,柔妃的影卫踏着蛊虫袭来。苏容卿挥剑斩断三根锁链,忽见"母亲"睁眼狞笑,指尖射出淬毒的银蚕丝。

"闭气!"风语旋身将他扑倒,袖中飞出群莹蓝蝶。毒蝶撞上银蚕丝爆开紫雾,影卫们顿时捂眼哀嚎。混乱中玉棺突然下沉,池底露出条暗道。

风语扯着苏容卿跃入暗道,金铃在石壁上撞出火星。暗道尽头是座冰窖,千盏长明灯照着中央水晶棺——真正的苏夫人静静躺在其中,心口插着柄刻柔妃印的匕首。

"娘……"苏容卿踉跄跪倒。前世他寻遍乱葬岗未见母亲尸身,却不知竟被制成蛊傀封在此处。

风语抚过棺沿冰霜:"这些冰是北海运来的千年玄冰,匕首上的毒叫长相思。"她突然捏碎灯盏,灯油在冰面燃出青字:【弑母者,当永堕阿鼻】

"噗——"苏容卿喷出口黑血,腕间同命锁留下的疤痕突然开裂。风语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赫然浮现与苏夫人相同的毒纹。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她冷笑割破两人手腕,血线交融的刹那,冰窖西壁浮现血色星图。苏夫人的尸身突然坐起,心口匕首化作流光刺向苏容卿眉心。

"叮!"

风语用玉簪挡住致命一击,簪身裂开露出枚琥珀。蛊虫碰触琥珀瞬间僵死,苏夫人尸身轰然倒地,袖中滑落半块玉佩——正是苏容卿及冠时送的生辰礼。

"柔妃用你母亲的执念养蛊,这局我破不了。"风语将琥珀按进苏容卿伤口,"除非你亲手焚了她尸身。"

火把坠入冰棺时,苏容卿眼底映出滔天烈焰。风语从灰烬中拾起枚玉扣,对着火光轻叹:"你母亲咽气前,把这藏在了舌底。"

玉扣内雕着微缩虎符,正是婚约缺失的第三块残片。苏容卿将残片嵌入心口疤痕,血肉竟与古玉融为一体。风语突然拽断他衣襟,只见虎符纹路在皮肤下游走,最终停在心脉处。

"原来苏家血脉才是最后一块钥匙。"她指尖划过他胸膛,"明日进宫,该让娘娘看看这份大礼。"

次日太极殿大朝会,柔妃垂帘听政。风语一袭素衣立于丹墀,当众打开鎏金匣。百官看清匣中物后骇然跪倒——匣内铺满灰白色骨渣,正中供着块刻有柔妃闺名的巫毒偶。

"此乃苏府莲池下挖出的万人冢。"风语弹指震碎玉偶,冢中怨灵化作黑雾缠上珠帘,"娘娘用孕妇骨灰养蛊十年,可曾梦见过这些婴灵?"

柔妃掀帘怒斥:"妖女惑众!给本宫拿下!"

禁军刀戟尚未出鞘,苏容卿己剥开衣襟。他心口虎符红光暴涨,穹顶星图竟与血色纹路呼应。柔妃腕间玉镯突然炸裂,露出内里蠕动的蛊虫。

"娘娘可知,噬骨蛊最爱噬主?"风语吹响骨笛,蛊虫瞬间钻入柔妃七窍。

凄厉惨叫声中,苏容卿踏上玉阶。他俯视满地打滚的柔妃,将母亲那半块玉佩塞进她口中:"黄泉路上,记得给我娘当牛马。"

三日后,冷宫枯井捞起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风语在井边焚化巫毒偶时,瞥见苏容卿站在连廊阴影里。月光漏过他手中酒坛,在地上汇成"风语"二字。

"酒里掺了碧落汤。"他仰头饮尽残酒,"你说过,我的命归你管。"

风语轻笑,九节金铃缠上他脖颈:"那就乖乖当你的钥匙,苏大人。"

更鼓声荡开时,两人影子在宫墙上交叠成困兽状。谁也没发现,井底女尸的指节突然抽搐——那根本不是柔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