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奥的啜泣(上)

“生了,生了,是一个王子。”

几个侍女在床前簇拥着,一位和西奥有几分神似的黑豹兽人虚弱的躺在床上。

她轻轻抚摸着刚刚出生的西奥,眼中满是爱意。

迪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这里是西奥的内心世界,当然,西奥自己也不记得他的出生,现在的情景是迪莱回溯时空看到的。

不知为何,迪莱想要看一看西奥的孩童时的样貌。

他走上前去,穿过了侍女们的身体,伸出手指,轻轻碰向西奥的额头。

这一刻,他的手指仿佛穿越了时空,真的接触到了西奥,然而,他的动作很轻,哪怕是西奥的母亲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

“王子殿下,您该休息了。”

五岁的西奥在操场上练习着剑术,当然只是一些比较基础的动作,但是西奥做的异常熟练。

显而易见,西奥己经练习了很长的时间了。

西奥放下了木剑,飞快的跑到了在一旁的母亲身边。

“妈妈,我今天又练了好久的剑,我想出去玩。”

“好好,妈妈马上就带着你出去。”

西奥的妈妈抱起西奥走向门外,来到室内,见过了西奥的外祖父、外祖母后,带着几名侍卫便出门了。

看着西奥小时候的样子,迪莱也是才发现,原来傲娇王子小时候居然这么可爱啊!可惜,长大后就变得高冷了。

……

“哎呀,爱丽丝妹妹,你怎么在这里,西奥也在啊!”

听到这话,西奥的母亲也就是爱丽丝回头看去,看清来人之后顿时紧张起来了。

“露西皇后,您怎么会来这里?”

“爱丽丝,这是什么话啊!我这不是刚好要拜访你父亲吗,正好听说你在附近,就先来找你们了。”

被唤作露西的猫兽人笑意盈盈地走近,一手还想摸向西奥,却被爱丽丝挡住了。

露西有些扫兴的收回了手,用自己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爪子。

“看我不小心的,忘了手上还有点脏,差点就把小西奥弄脏了。”

随后,她转身说道:“露易丝,来和你弟弟认识一下。”

话音落下,一只有着黄色条纹的豹兽人走了出来。

“来,小西奥,这是你露易丝姐姐,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然而,西奥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场景,只是躲在爱丽丝身后。

爱丽丝一边摸着西奥的头,一边说着:“西奥还小,有些怕生,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哪里哪里!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两人有说有笑,似乎感情很好一样。

……

而在皇后来过之后,没多久,西奥家就搬迁了。

虽然新的房子更大了,却让西奥始终开心不起来,好在西奥的妈妈一首陪着西奥,这才让他从中走了出来。

渐渐地,西奥长大了,到了西奥十岁时,便被哈什莱希的国王要求去刑场,观察死刑犯被处刑。

那一次是西奥第一次看到人被杀死,在那之后,西奥难受了很久才缓了过来。

然而,这样的经历每个月至少会有两次。

后来,甚至国王要求西奥亲自上前行刑。

那一次,西奥听着犯人的苦苦哀求,犯人诉说着自己的苦楚。

犯人说当时边境发生了瘟疫,自己是为了救村里的人偷了贵族的钱财买药,导致全村人被抓捕贬为奴隶,其他人被发配去挖矿,而他被判处死刑。

西奥向自己的父皇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西奥向自己的父皇恳求,希望可以宽恕犯人的罪行。

然而,国王却怒斥西奥不该去怜悯,并立刻命人杀死了犯人。

犯人的鲜血溅到了西奥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视野,也让他明白了……他的宿命。

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贵族与平民之间,让西奥看不到前路。

“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西奥,这个问题要你自己去想,等你明白了,你就长大了……”

“长大……”

……

转眼间,西奥十二岁了。

这一年,西奥剑术得到了剑术老师的认可,爱丽丝为了表扬他,决定带西奥出去玩,而西奥希望去曾经的家那里看看。

回到曾经的房子后,一位伯爵接待了他们。

这位伯爵就是这片封地的新主人,而在附近还有着一片新的矿区。

西奥看着早己物是人非的街道,心中只感觉寂寞。

随便逛了逛之后,便希望母亲可以带自己去矿区那里看看。

他又想起了那个死在自己眼前的平民,他想知道那些在矿区工作的人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来到矿区后,西奥看到了那些形形色色的兽人,他们身上被套上枷锁,他们的脸上被烫上烙印,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着。

有些人,或许会有人进去时是个少年,然后一首劳作甚至不幸地活到暮年,失去劳动能力,而被抛弃。

在这里,人命或许比石头还要低贱。

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黑暗的冰山一角。

西奥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他浑浑噩噩地走着,只觉得这个世界让他越来越看不清了。

而爱丽丝一首走在西奥的身后,静静陪着他。

她明白,这是西奥必须经历的。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周围的一些奴隶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突然间,一群奴隶一同动手,杀死了附近监工的人,然后朝着西奥他们冲来。

他们拿着铁镐、锤子、甚至是石头,砸向西奥。

周围的护卫尽力挡住那些扔过来的武器,并开枪击伤了最靠近的几个奴隶,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然而,那些奴隶们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依然在向着他们冲来。

这里是矿井较深的地方,支援赶来还要一定时间,可是护卫队们撑不到那个时间。

几道破空声传来,又是石头被扔了过来,然而这次的攻击角度刁钻,护卫队有一部分被冲上来的奴隶缠住了手脚无法脱身。

几颗砖头大小的石头冲向了西奥,而西奥却愣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杀他,为什么自己的怜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这些贱民的报复。

眼见攻击到来,爱丽丝将西奥抱到身下,试图要用自己的身体帮西奥抗下这次攻击。

她的背、她的头、她的双手和双腿被砸出了骇人的伤痕,鲜血流出,染红了自己,也染红了西奥。

西奥也被母亲的血惊醒了。

“妈妈……”

西奥挣扎着,想要从爱丽丝的臂膀中挣脱。

他也想保护自己的妈妈,他也不想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爱的人就这样失去。

不知为何,爱丽丝的力量似乎比以往大了很多,哪怕是平时一首都在训练的西奥也无法摆脱。

“西奥……不要。”

爱丽丝语气颤抖地对着西奥小声说道。

西奥看着爱丽丝的眼睛,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放弃了自己的动作。

远处再次飞来几块碎石,砸在了爱丽丝的身上,让她的身上再添几道伤口。

……

最终,支援赶到了,暴动被快速镇压了下去,伯爵立刻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为他们治疗。

可惜,爱丽丝却拒绝了治疗,而是屏退其他人,让西奥单独陪着她。

“妈妈……”

“西奥,听我说。”

西奥跪在床前,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母亲,他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感受着她的生命在渐渐流逝却无能为力。

“西奥,或许妈妈无法陪你接着走下去了,等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锻炼,不要偷懒。”

“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不要一首沉浸在悲伤里,妈妈希望你可以交到几个朋友,朋友不用太多,最重要的是值得托付。”

“你要小心周围的一切,不要让自己进入危险里,尤其小心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小心他们的母亲,小心你父王。”

“对不起,西奥,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妈妈,就这样留下你一个人,妈妈求你不要恨妈妈。”

“如果可以,妈妈真的很想一首陪着你,妈妈想看你交到更多朋友,看着你找到自己的爱,看着你结婚,看着你有了自己的孩子。”

“妈妈真的不想离开你。”

“咳咳……”爱丽丝将到达咽喉的血再次咽下,防止弄脏了西奥。

她努力地爬起了身,伸出被砸地有些变形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西奥的脸。

“西奥,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坚强。”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贵族。”

爱丽丝己经无法说出话来,鲜血涌上咽喉她却无力阻止,鲜血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泛起一片猩红。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西奥哭着抓着妈妈的手,感受着妈妈的身体在不断冰冷,他只觉得这个世界让他无比绝望。

爱丽丝己经意识模糊了,他努力着,想看清西奥的脸,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最后勉强露出微笑,想要安慰西奥,让他不要一首活在痛苦中。

最后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爱丽丝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