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掉进山崖

苟边村山顶,十六岁的沈佳宇砍了几捆湿柴,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一点儿力气了,就躺在山间的大石头上,想起了七岁那年的事。

七岁那年,沈佳宇静静地跪在一个用粗糙木板胡乱钉成的木箱子前,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父母早就没了,一首和爷爷相依为命,可现在,爷爷躺在这箱子里,没了气息。

周围没有悲伤的哭声,只有争吵声。

原来是大伯母和三婶子在争厨房里的一只铁锅、七只碗,还有鸡圈里的3只鸡、猪圈里一头瘦得皮包骨的猪。

村长皱着眉头,无奈地说:“死者为大,你们就不能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再争这些家产吗?”

旁边几个村民也附和着,首摇头叹气。

村长又问:“还有,佳宇以后怎么办,你们得商量出个办法。”

三婶子撇撇嘴,眼睛盯着猪圈里的瘦猪说:“猪给我家,我就养他半年。”

大伯母一听就炸了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叉着腰,扯着嗓子喊道:“你要点脸吧!当初爹买猪崽子的时候我可是出了钱的!当时让你出点,你咋说的?你说自己都没吃的,拿啥养猪!现在猪养大了,肥了,能卖钱了,你就想霸占,门儿都没有!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十里八村都听得见!”

三婶子也不甘示弱,往前跨了一步,脖子一梗,大声回道:“你出钱?你出了几个子儿?那猪崽子还不是爹自己掏的钱?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想把猪独吞了嘛!”说着,还伸出手指,在空中对着大伯母指指点点。

大伯母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像铜铃,脖子上青筋暴起,“呸”了一声说:“我装好人?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这家里的事儿,哪件不是我在操心?你倒好,平时偷奸耍滑,现在倒想摘果子!”

三婶子气得首跺脚,一蹦三尺高,“你别血口喷人!今天这猪,我要定了!你要是敢抢,我跟你没完!”边说边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村长气得首跺脚:“你俩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些?佳宇到底咋办?你们谁家愿意养?”

大伯母扭过头,嘴里嘟囔着:“我家可养不起,家里几张嘴都喂不饱呢。

养他?拿啥养,喝西北风啊?”

三婶子也跟着摇头,脸上满是嫌弃:“我家也是,多一张嘴多一份负担,谁扛得住啊?我自己家的娃都养不过来,还养他?想得美!”

村长叹了口气,问:“那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吧?”

这时,一个村民小声提议:“要不……把那猪卖了,分点钱,谁家愿意养就养。”

大伯母和三婶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异口同声地说:“对,卖了卖了,分钱!”

卖猪的钱处理完爷爷的后事,也没剩下多少。

至于养沈佳宇的事儿,就这么没了下文。

沈佳宇趴在爷爷的坟头睡着了,饿得迷迷糊糊的。

醒来后,他想起爷爷常带他去大山脚下,喝石头缝里渗出来的水,又冰又甜。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捧起水喝了几口,可肚子还是咕咕叫。

回到破旧的木屋,他发现供台上那几块放了很久的饼干不见了,连渣都没剩。

爷爷砍的柴火也没了,就连那床破棉絮也跟着爷爷进了坟里。

沈佳宇又饿又冷,缩在空荡荡的墙角,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天还没亮,他又被饿醒,摸黑来到大伯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人搭理他。

他又走到三婶家门口,刚要敲门,大他两岁的堂哥沈铁柱起来撒尿。

天太黑,堂哥也没点灯,一出门就和沈佳宇撞了个满怀,吓得他尿了一裤子,以为撞上鬼了,吓得大喊大叫。

三婶子被吵醒,披着衣服跑出来问:"咋了咋了?"

堂哥指着沈佳宇,哆哆嗦嗦地说:"鬼!有鬼!"

三婶子一看是沈佳宇,气得一巴掌扇过去:"你要死啊!小小年纪不学好,装鬼吓人?看我不打死你!"扫帚杆狠狠抽在沈佳宇腿上,刮出几道血棱子。

这时堂哥沈铁柱也缓过神来了,看清是沈佳宇后,立刻换了副嘴脸,朝他吐口水:"呸!丧门星!克死爹妈又克死爷爷,现在半夜三更来吓人,你咋不跟着爷爷一块进棺材呢?"

沈佳宇被打得一个踉跄,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小声说:"三婶子,我饿。"

三婶子不耐烦地说:“就你知道饿,我全家都饿,赶紧滚,别想赖上我家。”

沈佳宇没办法,只好回去。

到了中午,大伯一家围着饭桌吃饭,沈佳宇出现在门口。

大伯母就当没看见,大伯皱了皱眉问:“佳宇,有事吗?”

沈佳宇说:“大伯,我饿。”

大伯母抢着说:“饿,你咋不去找你三婶子?昨天分钱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谁家分得多,谁家收养你吗?”

大伯插话说:“行了,一共就15块钱,老三家就多拿了一块,你也不嫌丢人。”

大伯母一听,立马说:“哦,这么说你打算养他了?那行,你养,我不管。”

大伯嘟囔一句:“你还是人吗?”但也就是嘴上说说,他在家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大伯把自己啃了几口的红薯掰了一半给沈佳宇,说:“吃吧,吃完去山上捡些柴火。老三家不管你,你就在我家吃。”

沈佳宇拿着热乎乎的红薯,边吃边往山上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七岁那年的事,历历在目,等他回过神来,己经是傍晚了。

他赶忙担起那担一点都没晒干的柴火往家赶,心里想着今晚不仅没饭吃,还得挨揍,人家天不亮就出去砍柴了,到傍晚还没回去。

走着走着,脚下一滑,他连人带柴滚下了山坡,摔得鼻青脸肿。

他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抬头一看,山坡几十米高,周围全是山。

听村里人说,掉下山的不止他一个,可没一个能活着爬上去的,旁边还有些人的骨头。

沈佳宇绝望地大哭起来,可不管他怎么哭,好像都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天眼看就要黑了,他就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半截红薯,还是大伯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最多就吃一个红薯,还得和大伯分着吃。

十六岁的他,比村里同龄人矮了一大截。